她缓缓地、极其郑重地脱下身上那件油渍麻花的旧棉袄。
换上了这套早已不合身、甚至硬得有些硌皮肤的工装。
布料紧绷地裹住她衰老臃肿的身躯,她却感到一种久违的、挺直腰杆的力量。
她坐下来,对着模糊的镜面,
拿起那把齿都快磨平了的木梳,开始梳理自己满头的银丝。
动作很轻,很慢,一丝不苟,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。
仿佛梳顺了这头白发,就能理顺她这一生千头万绪的悲苦与纠葛。
镜中的老人,眼神浑浊,却透出一种异样的清澈和平静。
夜更深了。
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大院,这座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、承载了太多腌臜与挣扎的百年老宅。
毫无征兆地,猛地窜起一道冲天的火舌!
干燥的木质结构、院子里堆积如山、堪称完美的燃料,让火势在瞬间就失去了控制。
烈焰如同挣脱囚笼的狂暴巨兽,贪婪地舔舐着夜空,发出骇人的咆哮。
木头燃烧的噼啪声、房屋坍塌的轰隆声,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景象。
很快,凄厉的消防警报声由远及近,一辆辆红色的消防车奋力挤进狭窄的巷口。
高压水龙带喷出巨大的水柱,猛烈地冲向那片疯狂的火海。
然而,一切都是徒劳。
那火像是从这座大院的每一根木头、每一件废物,甚至是从地底深处压抑太久的怨气里烧起来的。
猛烈到近乎邪性。
水浇上去,只是激起一片嘶嘶作响的白雾,瞬间便被更大的火焰吞没。
火光冲天,映红了半座四九城。
也映亮了远处某个黑暗角落里,一个穿着不合身蓝色工装的佝偻身影。
那身影最后望了一眼那焚尽一切的烈焰,然后,彻底融入了无边的夜色。
再无痕迹。
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何雨柱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
门外站着两名治安所的同志,脸色凝重地通知他前往所里一趟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,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。
到了治安所,一位负责人将他请进办公室,语气沉重地告知了昨夜四合院发生火灾的消息。
何雨柱愣在原地,耳边嗡嗡作响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。
——那座承载了他大半生记忆的四合院,竟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。
接蜀黍下来的话,更让他震惊不已。
现场发现了一具女性遗体,初步判断是秦淮茹。
治安所的同志语气迟疑地补充道。
从现场勘察情况来看,火灾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,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秦淮茹本人。
何雨柱沉默了许久,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他想起昨天自己转身时,秦淮茹那充满希冀的神情,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绝望和决绝。
他早该察觉到的,只是当时被其他事情绊住了,没有深思。
现在想来,只怕是她已经走投无路,才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。
好在消防队及时赶到,邻近的四合院只受到了轻微波及,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。
何雨柱深吸一口气,先是给娄晓娥打了个电话,简单说明了情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