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掌心里那张泛黄的便签,手指微微发紧。
“别走第三条路,钟楼的灯一直亮着。”
字迹陌生,却工整得像是刻意为之。
没有署名,没有落款,可这语气,这用词——“修钟的灯”?
父亲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,就是“钟要修,油要匀,灯不能灭”。
我猛地抬头,看向胡中转站。
他站在门边,帽檐压得很低,脸上看不出情绪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吴专家!”我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不可抗拒的紧迫,“调钟楼近七天的电力数据,重点看夜间待机状态。”
他没问为什么,立刻调出监控后台。
屏幕上,一条细弱的电流曲线在深夜时段稳定跳动:每晚九点整,钟楼顶层信号灯准时亮起;凌晨五点熄灭。
耗电量恒定在0.32千瓦时——低得反常,不像照明,倒像在维持某种设备的待机。
“这不是装饰。”我喃喃道,“这是信道。”
陈解码师已经调出了李维汉的行程记录。
过去三周,他每次离开山庄前,都会绕道钟楼控制室,亲自确认供电正常。
甚至有一次,监控拍到他站在窗前,仰头望着那盏灯,足足站了七分钟。
“他在等什么?”她低声问。
“不是等。”我盯着屏幕上的电流波形,“是在守。”
钟楼,从来不是陷阱。
它是备用唤醒节点。
我们之前推演过三条突袭路线:地库通道隐蔽但布满传感器;西侧围墙防御薄弱却设有诱捕系统;而钟楼——高耸独立,视野开阔,唯一能直通档案室三楼东侧房间的制高点。
正因如此,我们一致判定:这是诱敌深入的圈套,绝不可选。
可现在想来,正因为它“太像”陷阱,才最安全。
“林密探!”我转身看向角落里的男人,“你必须查清楚——李维汉有没有看过我们的作战推演?”
他没说话,只是默默打开加密终端,接入村办企业旧财务系统的备份服务器。
那是他曾经工作的地方,也是他埋下后门的位置。
十分钟后,他抬起头,眼神冷峻:“找到了。会议纪要第十七号附录,标注‘绝密’。李维汉批注:‘他们绝不会选钟楼,因为太像圈套。’”
我笑了。
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。
原来我们避之不及的“死路”,正是他们认定我们不会走的“活路”。
“那就偏偏走这条路。”我站起身,走到地图前,指尖重重落在钟楼位置,“但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靠近。”
“所以我们要让他相信,我们真的放弃了。”陈解码师迅速接话。
我点头:“不是假装,是要让他‘看见’我们的放弃。”
计划在脑中迅速成型。
“设计一套视觉编码。”我转向陈解码师,“用灯光传递摩斯码。频率基点用父亲常哼的那段民谣——《月照西巷》的前四小节,节奏稳定,容易识别。”
她立刻开始运算编码映射表。
胡中转站则联系了住在钟楼对面高层的几位退休教师和电工,都是“时间银行”的老成员,信得过。
当晚九点整,钟楼对面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顶楼,一束可调光投影仪悄然架起。
没有声音,没有信号,只有一道微弱却规律的光束,穿过夜色,投向钟楼顶端的信号灯罩。
“你还记得修钟的灯吗?”
一遍,两遍,三遍。
连续三晚,每晚九点,准时闪烁。
第四天凌晨四点十八分,监控屏幕突然跳动了一下。
钟楼信号灯本应在五点整熄灭,可就在它关闭的瞬间——多闪了一次短光。
极短,几乎难以察觉。
但吴专家捕捉到了。
“是摩斯码的‘t’。”他声音发颤,“一个短闪——回应。”
我闭上眼,胸口剧烈起伏。
x回应了。
他醒了。
他看见了光。
他知道我们在找他。
“他们很快就会察觉异常。”我睁开眼,语气冷静得不像自己,“必须加快节奏。”
我拿起对讲机,声音沉稳:“所有人注意,钟楼路线——终止执行。”
频道里一片沉默。
几秒后,我补了一句:“从现在起,所有资源转向西侧围墙,加强佯攻部署。”
说完,我关掉通讯,转身看向窗外。
远处,钟楼的灯依旧亮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