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98次摆动已完成。
这六个字,像一颗子弹贯穿了整个地下指挥室的空气。
我盯着屏幕,解码师陈姐的脸在幽蓝的光线下显得近乎透明,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,仿佛那句话不是从信号里解码出来的,而是直接刻进了她的神经。
“来自怀表本身。”她重复了一遍,声音压得极低,像是怕惊动什么。
我低头看向胸前的怀表——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,铜壳上斑驳的划痕像一道道年轮,指针依旧逆时针缓缓走动,滴答、滴答,每一声都像是在回应某个看不见的指令。
但现在,它成了敌人的目标。
“吴教授,”我开口,嗓音干涩,“如果怀表在发信号,能不能判断它是否被远程激活?还是说……它一直就在运作?”
视频窗口另一端,情报验证专家吴教授推了推眼镜,眼神锐利如刀:“信号特征分析显示,这不是现代无线模块的调制方式。它是原始的、类模拟振荡电路输出,频率稳定,载波纯净——这种技术,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式发报机才用。换句话说……它不需要接入网络,也不依赖芯片。只要内部机械还在震动,它就能持续发射。”
我心头一沉。
这意味着,从我戴上它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已经被标记了。
每一次心跳,每一次靠近终端,每一次讨论反制方案——全都被记录、被监听,甚至被预判。
“它不只是信标。”我缓缓道,“它是钥匙,也是陷阱。”
解码师陈姐咬着嘴唇:“可它为什么会突然传出‘第9998次’?这个编号……像是某种倒计时。”
“不是倒计时。”我猛地抬头,“是校准。”
我迅速调出墙上那张叠加了三重数据的时间轴:x的脑波异常点、老座钟的摆动周期、以及父亲修钟的日志。
当我把“第9998次摆动”的时间戳嵌入其中时,所有数据突然呈现出诡异的同步性——脑波峰值、钟摆中点、电力负荷波动,全部精确收敛在同一个毫秒级区间。
“他们不是在等72小时。”我声音冷了下来,“他们在等第次摆动。这才是‘最终交接’的真正启动条件。现在9998已完成,说明仪式已被人为加速。”
“谁干的?”中转站胡哥低声问,他一直站在角落,像一尊沉默的石像。
我盯着频谱图上那道微弱却顽固的波形:“陈姐,放大摆动末端的波形细节。”
她迅速操作,画面切换成高倍率波形图。
在钟摆回程的末尾,出现了一串极其细微的锯齿状扰动,像是有人用外力强行推了一把,让钟摆提前完成了半个周期。
“人为干预。”吴教授斩钉截铁,“机械系统不可能出现这种非线性扰动。有人在操控钟摆速度。”
“他们怕x变卦。”我攥紧拳头,“怕他在最后一刻觉醒。所以要赶在他意识彻底崩溃前,完成交接。”
空气凝固了几秒。
然后我站起身,走到房间中央的战术板前,拿起红笔,重重划掉所有电子通信线路的连接符号。
“从现在起,全面断网。”
众人抬头看我。
“所有无线设备关机,wi-fi、蓝牙、蜂窝模块全部物理拆除。即刻执行‘静默协议’。”
“那指令怎么传递?”中转站胡哥问。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:“启用‘纸驿计划’。”
他的眼神微动,随即点头。
这位退休邮局职工,也是“时间银行”的发起人,早已准备好了这套上世纪的传递网络——由社区志愿者组成的人工信使链,用旧书页、借书卡、甚至图书馆的还书箱作为信息载体,密文书写,步行传递,全程不留数字痕迹。
“我会把下一步指令写在《城市钟表维修手册》第37页的批注栏。”我转向解码师陈姐,“你负责销毁所有电子备份,尤其是x的脑波数据。吴教授,帮我调取农机站过去72小时的电力负荷记录,重点看钟摆对应时段的微小波动。”
命令下达,众人迅速行动。
我独自留下,取出怀表,轻轻打开后盖。
里面没有芯片,没有电池,只有精密的齿轮与发条,还有那一根微微震颤的游丝。
它像一颗活着的心,在黑暗中无声跳动。
父亲,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?
我闭上眼,回忆他临终前的话:“钟已锈,需油。”
不是修理,是唤醒。
不是停止,是重启。
可现在,敌人已经摸到了钟的边缘,甚至开始拨动它的节奏。
我们必须抢在第次摆动之前,找到那个“中点”——那个系统判定执行者的瞬间,那个可以被替换的缝隙。
就在这时,中转站胡哥忽然停下脚步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,边缘烧焦,像是从火中抢出来的。
“这是今天早上,一个送煤的老工人交给我的。”他声音低沉,“他说,有人让他‘顺路捎来’,没留名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