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父亲……”我看着他,“当年也是这么站在这里,听着钟声长大的吧?现在,你要让它彻底哑掉吗?”
他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。
然后,那把钥匙,缓缓地、一点一点,从他指间滑落。
“当——”
一声钝响,砸在石阶上。
我弯腰拾起,抬头望向钟楼顶层那口蒙尘的大钟。
夜色渐浓。
子时将近。
而我知道,真正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
午夜将至,老钟楼像一头沉睡的巨兽,在夜色中静静矗立。
风穿过残破的窗棂,发出低沉的呜咽声。
我站在钟楼东侧的阴影里,耳机里传来魏的低语:“目标已进入底层,带着设备,正在布线。”
“所有人按计划就位。”我轻声回应,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——里面藏着足以戳穿谎言的录音。
唐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,一言不发,目光如刀般扫视着四周。
他知道,今晚不是一场胜负之争,而是真相与操控之间的生死较量。
周鸿涛来了,带着他那些穿黑色风衣的手下,像一群嗅到腐肉的秃鹫,悄悄地潜入了钟楼。
他们抬着一台老式广播设备,外壳斑驳,但却是军用级加密型号,显然是李维汉从境外弄来的“文化净化”工具。
“开始布控。”我下令。
魏一声令下,三支突击小队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,悄无声息地封锁了所有出口。
红外监控显示,他们在钟楼底层架起了信号发射器,正准备接入县广播系统的预留接口——一旦启动,那所谓的“官方定调版祭钟谣”就会通过全县应急频道播放,宣告“非主流文化终结”,而钟楼本身也将被定义为“封建残余”,彻底封存。
可他们不知道,我们早已反向接入了他们的通信链路。
突然,一声钟响打破了寂静。
不是我们敲的。
是风,吹动了松动的钟舌。
周鸿涛猛地抬起头,他狞笑着爬上高台,举起话筒:“今天,我们要终结谣言!让真正的秩序回归!”
就在这时,我走了出去。
脚步不快,但每一步都踏在节奏上。
“周村长,”我站在台阶前,声音平静,“你真以为你是主角吗?”
他一愣,随即大笑起来:“林致远?你还敢来?你懂什么!没有我们,这些人连话都不会说!他们需要被引导,被规范!不然,就是一片混乱!”
“混乱?”我冷笑一声,掏出手机,按下播放键。
录音声响起——清晰、冰冷、毫无感情。
“x:周只是个过渡人物,等‘解释权’移交完成,他就会因‘精神失常’住院。李维汉:明白,舆论组已经准备好‘突发心理危机’的通稿。”
全场一片死寂。
周鸿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瞳孔急剧收缩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的“移交文件”——那枚象征权力交接的铜质徽章,此刻就像烧红的铁,烫得他几乎拿不住。
“你……你们早就知道了?”他声音颤抖,“可……可这是为了村子好!为了秩序!”
“为了谁的秩序?”我盯着他,“是村民的,还是你们的?”
他踉跄着往后退,撞到了广播设备上,发出刺耳的电流声。
就在这时,严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:“直播信号已在全网分流,关键词触发,云端备份完成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转身朝钟楼顶层走去。
在那里,村民们捐出的老铜钟静静地挂着,斑驳的表面刻着“民声不灭”四个字。
我亲手把它挂回支架上,对着隐藏摄像头,缓缓说道:
“今天,我们不播放任何‘官方版本’。我们只听——人民的声音。”
话音刚落,我便挥起了钟槌。
第一声,江南古寺的钟声遥相呼应;
第二声,西北窑洞的羊皮鼓在苍茫夜空中擂响;
第三声,千名志愿者同时上传家乡的声音,汇聚成“百钟共鸣”平台的洪流。
直播观看量瞬间突破三千万。
而在钟楼下,周鸿涛瘫坐在地上,手中的文件被夜风吹散,一页页飘向黑暗之中。
我正准备下楼,唐突然靠过来,递给我一枚微型存储卡——是从广播设备夹层里找到的。
“数据刚恢复。”他声音低沉,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我打开视频。
画面中,x站在一座老式档案馆前,慢慢摘下眼镜。
那一刻,我屏住了呼吸。
那张脸——轮廓、眉骨,甚至嘴角的弧度……竟和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。
画外音响起,低沉而冷酷:
“血缘,是最完美的伪装。你以为你在对抗体制?其实,你只是我实验的最后一环。”
视频右下角的拍摄日期,赫然是——父亲去世前一天。
我盯着屏幕,手指微微颤抖。
风从钟楼的缺口灌进来,吹得残页四处飞舞。
可我只听见,那一声未绝的钟响,在我的脑海深处,久久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