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热搜还在烧。
我盯着手机屏幕,手指在那张焦黑残片的图像上滑动。
钟楼、子时、x通道——三个词像钉子,一根根钉进我的颅骨。
父亲临终前那行歪斜的字,再次浮现眼前:“别让他们碰钟楼。”
不是警告,是遗言。
“走。”我对唐说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回老家。”
他没问为什么。
只是沉默地起身,戴上帽子,像一道影子跟在我身后。
魏和严留在城中继续布控,而我必须亲自回去——那座钟楼,埋着我父亲最后的秘密,也藏着这个国家某些人想永远封存的历史。
三小时后,车停在村口。
祠堂门锁锈迹斑斑,我用随身带的扳手撬开。
尘土簌簌落下,阳光从瓦缝斜切进来,照亮空气中漂浮的旧时光。
这里二十年没人来过了。
族谱柜子歪斜着,木板被老鼠啃出洞。
我翻找许久,终于在最底层抽出一本泛黄的手抄本——《林氏宗祀纪略》,民国三十七年手录。
纸页脆得像枯叶,我屏住呼吸一页页翻。
直到看见那首“祭钟谣”。
开头写着:“每逢岁末,鸣钟九响,颂此调以祈丰年。”可再往下读,字迹突变,墨色深浅不一,显然是后人补录。
我眯眼细看,却发现其中几处音律标记异常:宫音偏移、角声断续,根本不是祭祀用调。
“这不是谣。”我喃喃道,“是驱邪咒。”
唐接过本子,快速扫描关键词。
片刻后,他抬头:“‘镇邪调’,原用于驱逐‘外姓执权者’。据传,清末有乡绅勾结官府强征田亩,村民便以此曲集会抗争,借钟声传讯。”
我心头一震。
难怪父亲死死护着钟楼。那不是迷信,是抵抗的火种。
我又翻出县志副本,在“文化遗存”条目下找到一条不起眼的记录:1993年文化普查,某科长批示:“《祭钟谣》内容涉意识形态风险,建议归档封存。”落款签名模糊,但档案编号清晰可辨。
唐输入系统比对,三秒后结果跳出。
“编号一致。”他声音冷得像铁,“这就是‘钟摆系统’立项原始文件编号。x——就是当年那个文化科长。”
我站在祠堂中央,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。
三十年前,他就开始动手了。
不是为了文化整顿,是为了清除所有可能挑战“秩序”的声音。
而钟楼,是最后一个活着的象征。
“他知道我会回来。”我说,“所以他留了饵,等我撞上去。”
唐点头:“仪式地点故意暴露,就是为了引你现身。但你若不去……他就无法完成权力移交。”
我闭上眼,脑海中闪过父亲咳血的手掌、村长狞笑的脸、李维汉在暗处操控舆论的画面。
还有肖潇然抱着孩子画作时轻声说的那句话:“有些声音,沉默太久,就会被人当成不存在。”
可钟声不会消失。它只是被压住了。
“那就让他听一听。”我睁开眼,目光沉定,“真正的钟声该是什么样。”
回城路上,我让张分析师伪造一条加密信息,通过已被我们反向监听的“钟摆”通道发送:
“根系计划核心数据库将于仪式当夜转移至老钟楼,由林致远亲自护送。物理备份,不可恢复。”
唐皱眉:“太险。他们若真炸楼怎么办?”
“所以魏已经带人潜入周边,三层埋伏。”我盯着窗外飞逝的田野,“而且……他们不会毁钟楼。x要的是‘仪式感’——用合法形式掩盖非法权力转移。炸楼是暴力,而他要的是‘程序正义’的假象。”
严那边也已准备就绪。
无人机伪装成鸟群,直播信号加密分流,一旦触发关键词自动上传云端。
整个城市的情报网,正悄然收紧。
可就在傍晚六点,监控组突然来电:“钟楼东侧小路,发现一个徘徊男子。身份识别为——曹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他是村长的心腹,原会计,二十年如一日执行“清理”任务。
可此刻,他独自一人,手里攥着什么。
我和唐驱车前往,在距钟楼三百米处下车步行。
暮色四合,老钟楼孤零零立在荒草间,塔尖残破,却仍挺立。
曹站在台阶前,背对我们,肩膀微微颤抖。
他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,指尖发白。
“村长说……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嘶哑,“只要毁掉钟楼,就能保住村子的‘正统’!不然,上面的人会说我们不听话……会取消补助、断水断电……孩子们都没书读!”
我缓缓走上前,没带人,也没亮身份。
“你还记得我爸吗?”我轻声问。
他一僵。
“你教他认字的那年冬天,他说钟声是村子的良心。你说,听钟的人,心里就不会歪。”
曹猛地转身,眼里布满血丝:“少来这套!你们这些读书人,嘴上仁义道德,背地里还不是争权夺利?!”
我没动,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,递过去。
是他女儿在社区图书馆画的画:一座钟楼,下面写着稚嫩的字——“爸爸说这里藏着爷爷的声音”。
风忽然停了。
曹的手抖得厉害。钥匙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,血顺着铁锈滴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