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都这把年纪了,腿脚也不好,怎的还傍晚时分,自己出去拉尸首了?顺子呢?他怎么没陪你一起?”薛丛理关心了几句。
钟叔脸上闪过一丝落寞:“孩子大了,这行当毕竟不光彩,便由他吧!唉!”
李闻溪暗暗扯了扯薛丛理的袖子,示意他不要再问了。
没想到,自上次她来义庄,已经过去许久,顺子居然还没回来,可怜钟叔,到头来养出来个白眼狼。
他们没有多停留,喝了两口水,等李闻溪缓过劲来,便离开了。
他们虽然是淮安的官员,想在宵禁后叫开城门很容易,但城外的夜晚并不安全,他们也不敢冒险。
第二天一大早,林泳思刚到府署,就看到了等在他办公室门外的这对甥舅,有些惊讶。
他没想到他们能回来得这么快,在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怎么到了郑家堡,又怎么遇上郑王氏,查清了无名男尸的身份,又了解了钟家村被灭的真相,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这是什么样的狗屎运?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,正常人出门,一会儿撞一桩人命官司可还行?偏撞来撞去,就撞出了他们一直苦查不得的线索。
这便是天意。
“大人,我们想去档案房查查前朝武官的旧档。”这是李闻溪最不爱干却也不得不干的活,她相信,这里面一定能找到关于郑千户的线索。
她知道前朝的档案,现在不会得到多精心的管理,却没想到,能乱到如此地步。
满满一屋子摆放得乱七八糟,别说按什么年份了,没被当成厕纸用已经是万幸了。
她当即就有些想打退堂鼓,这些资料要能都看完,再从中找到有用线索,凭她一个人,没个一年半载可真够呛。
“李大人。”正当她发愁之际,荀非带着一行六人站在了她面前:“大人,林大人让小的们来帮您查旧档,具体要找些什么,听凭大人吩咐。”
瞌睡有人送枕头,李闻溪干脆利落地将工作分摊下去:“你们每个人占据一角,寻二十年前、淮安卫守备营,一名姓郑的千户的生平,他姓甚名谁,调往何处,现在何方,越详细越好。”
七名书吏齐声应是,纷纷开始干活,李闻溪微松一口气,不用在书海里徜徉了,当官真好!
她安安稳稳坐在办公室里喝茶,等待书吏传回好消息。
没想到,她先等来的,不是查清了郑千户的身份,而是另一个受害者。
沈克勤是个老鳏夫,妻室早在四年前便病死了,自那之后,他将家里的绸缎铺子的生意全都交给了儿子打理,自己则选择到乡下老宅独自过活。
外人都说,沈老头是个怪人,放着城里的宅子不住,偏要到村里闻鸡粪味,明明家里有钱到能养得起三个仆从奴婢,偏要自己亲力亲为,典型的有福不会享。
哪怕儿子儿媳双双跪在他面前,哭着求他回城,他都不为所动,坚持说自己身子骨硬朗,用不着他们操心,以后等哪天爬不动了,再由他们照顾,便打发走了儿子一家。
他儿子沈凌拗不过他,只得使了些钱,与四邻打好招呼,多看顾一二,他也时常来看望,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四年。
就在今天早晨,原本每日都起大早去村口挑水的沈老爷子,宅子里一直没动静,邻居们不放心,上前敲门,等了许久依然无人应答,他们便翻墙进了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