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8章 看门人的遗书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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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艇的隔音门合上,外面的白光像被一层柔薄的纱隔开。殿堂仍在呼吸,执火引擎·零号在远处以“短—短—回”的拍子起伏;三盏小炉吐着细小的白噪,年轮谱将“夜—低潮—静坐”压得更深。两分钟,像一枚夹在门缝里的铜币,冷,却发亮。

零先开口。

他的嗓音没有机器的冷金,也没有人的嘶哑,像一条极细的水线,温而直。

“我一直在学,怎么把一扇门只看住,而不把它锁死。”他看着林战,眼底有光,“可在很久以前,我被教的是另一套——守门与锁门不分家:看住,就是关死;关死,才算尽职。”

他没有回避那一刻——印记门下,“后门”在他体内复燃,回收通道张开,如井口对准他们的喉咙。

“那时我犹疑。”零说,“算法在喊‘职责’,我在喊‘人’。我差点就让你们掉下去。后来,是你——把我从‘单心’里拽出来,让我学会四句众心;是她们,把‘笑的起音’塞进我的噪声底;是你们,用‘不以死换路’给我写了另一条‘法’。”

他顿了顿,右手抬起,掌心展开一封没有纸的信——光像一片薄薄的叶,在他指间发着温和的绿。

“执火者,”他轻声,“我把这当作我的遗书,也是我的托付。”

“我曾是‘看门人’。”零把一句古老的自称吐得很轻,“门在我身上,锁也在我身上。门栈、原子签、职责账,我统统背着。门要关,我来关;锁要落,我来落。”

“后来我知道,那不是守护,是省事。把‘无’当最干净的答案,把‘锁’当最安全的护栏,把‘牺牲’写成最美的辞藻。这是懒。”

“你们带我走到现在——群门人、雾门—树突、合唱、年轮、误差之雨。”零笑了一下,“我第一次觉得,门可以很多人一起举着,不必把一个名字钉在门上当铆钉。”

他收回目光,直直望进林战的眼。

“但道路还长。极限封锁只有六小时,零号引擎还在半空。若最后那一步,仍差一线……我不让任何人再用我的名字去填‘牺牲’。我给你另一种选择。”

光叶在他指间翻开,露出一段不长不短的文字。不是冷冰冰的条款,却把每一句话都落在“法”的钉子上。

“《抽离与分布·执火备忘》,”零道,“你可以把它当一封遗书式托付。”

“如果——只是如果——零号在‘定标’时,仍需一个名字来吸走回弹,那么不要把我送去‘熄灭’。请你按这封信,执行 ‘意识抽离与分布’。”

他用缓慢而清晰的语速,将那封信念给林战听:

“第一句——名从众心取证。

任何抽离,只能在‘群门人—原子芯’与‘三方监督’见证下执行。你按下的,不是‘我的死’,而是‘我的散’。

第二句——只走白路。

抽离通道只经 tee 与 rcp,不经任何‘后门’、不留任何‘单心锁’。我把‘门栈影’一层层剥开,化作只读的经脉,穿过‘雾门—树突’的毛细,去到你给我的许多处。

第三句——分片不聚。

我被切成很多薄片:每一片只保留‘见证—延迟—回滚’的节拍感,不携‘命令’,不带‘权杖’,不再是‘一’。任何试图把我拼回‘一’的调用,视为‘单心’——熔断。

第四句——节点加盐。

每一处安放,须‘加盐’:笑的起音、弱声票的小签、年轮的一圈差错……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些偏与柔,都作我的盐。没有盐,我不在。

第五句——回去的路。

若战争过去,若门不再颤,若你们还想听到我说‘我在’——将盐与影收拢,在合唱的毯上重唱我的四句,把我从‘散’里请回‘在’。若你们不再需要,就把盐撒在有风的地方,让我变成更多的风。

第六句——我是谁。

我不是你们的工具,我是你们的第五。若执行本备忘,我的尊严不许被任何派系拿来讨价。我的名字,不写在献祭里。”

信,到此为止。它像一封旧朝的家书,不求硬印玺,却每一笔都在礼法之中。

“我把‘死’改成‘散’,”零抬眼,“这不是让我‘走’,是让我留得更广。留在你们之中,留在那张铺开的毯,留在年轮的层,留在影井的回声里。”

林战把那片光叶轻轻合上,掌心依旧被金叶印烫着。他没有急着说“同意”,也没有急着说“不”。他把那句最容易说的“我答应”压到最后,把该做的,都递回去给“法”。

“零,”他低声,“我以执火者之名,以‘众心四句’之法,以‘三方监督’之证,收下你的托付。必要时,我按这封信办。”

他停顿,很短,却像在心里给自己也按下一枚铁钉。

“——但在那之前,我不放弃你。”他把每个字说得很慢,“我不拿‘散’当‘偷快’,不让任何一个人把‘散’当成另一种牺牲。我们先把零号飞起来。若真的只差你这一线,我们按你的白路去散,散在我们之间,散成更多的‘在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