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腥的狂欢,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当葬龙渊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霭,山谷内的嘶吼与厮杀声,终于渐渐平息。
原本的三千龙骧卫,如今只剩下不足三百个身影。
他们浑身浴血,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,许多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,更像是一头头直立行走的妖兽。
在流尽了最后一丝疯狂的力气后,他们瘫倒在尸山血海之中,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赤红的双目中,残存的理智,正与嗜血的本能做着最后的斗争。
赵元和他麾下的“夜魇”,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。
这支不足百人的魔军,减员了近三成,剩下的也个个带伤。
但他们的气息,却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。
尤其是赵元,他身上的魔气几乎凝为实质,隐隐已经触碰到了金丹后期的门槛。
他站在一具被撕碎的龙骧卫尸体旁,正贪婪地啃食着对方那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,享受着这份力量飞速增长的快感。
洪玄的身影,从天而降,落在了这片血色炼狱的中央。
他所过之处,无论是幸存的龙骧卫,还是正在进食的夜魇,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,身体因为本能的恐惧而微微颤抖。
洪玄没有理会他们。
他缓缓伸出双手。
左手之上,一团柔和的,充满了无尽生机的翠绿色光华亮起,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。
右手之上,一团死寂的,代表着万物凋零的灰败色气流盘旋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。
创生与寂灭。
两种截然相反,矛盾到极致的力量,在他的掌控下,完美地呈现。
“醒来。”
洪玄的声音,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,源自法则层面的威严。
他左手的创生之力,化作一场蒙蒙的绿色细雨,洒向那些在疯狂与理智边缘挣扎的龙骧卫。
雨丝落下,他们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,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体内那因为血脉暴走而濒临崩溃的经脉,也得到了滋养与修复。
濒临熄灭的理智之火,重新被点燃。
然而,不等他们从这久违的清明中感受到庆幸,洪玄右手的寂灭之力,也随之而来。
灰败的气流,化作一道道无形的锁链,精准地没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体内。
这股力量,没有伤害他们的肉身,却直接作用于他们血脉的最深处。
将那股嗜血、狂暴、毁灭的妖族本能,死死地锁住,镇压,打上了属于洪玄的,独一无二的烙印。
先给予治愈,再施以枷锁。
先拉出地狱,再告诉你谁才是你的神。
“呃啊……”
一名龙骧卫痛苦地跪倒在地,他感觉自己的灵魂,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,一半在渴望新生,一半在沉沦寂灭。
这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痛苦与矛盾,瞬间摧毁了他作为一名铁血战士最后的骄傲与意志。
“噗通。”
他抬起头,看向那个如同般悬浮在半空的黑衣身影,赤红的双目中,疯狂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彻彻底底的,深入骨髓的敬畏与臣服。
他挣扎着,用尽全身的力气,对着洪玄,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。
一个,两个,三个……
很快,所有幸存的龙骧卫,都跪伏在地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再不敢有半分反抗的念头。
他们被“驯服”了。
洪玄满意地看着这一幕。
他收回了双手,转身看向赵烈。
“将他们收编,成立‘血屠卫’,由赵元统领。”
“是!”
赵烈的心脏猛地一跳,连忙领命。
他知道,从今天起,北境将会诞生一支比黑风营,比夜魇,更加可怕的军队。
“玄七。”洪玄再次开口。
一道影子从角落里浮现,玄七单膝跪地,头埋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低。
他全程目睹了洪玄“驯化”龙骧卫的过程,那种般的手段,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。
洪玄屈指一弹,一枚玉简落在了玄七的面前。
“将这份战报,立刻送往京城。”
玄七拿起玉简,神念探入其中,只看了一眼,整个人便如遭雷击,差点瘫软在地。
那份战报上,洋洋洒洒数千字,将整个葬龙渊之战,描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平叛之战。
战报中,镇北大将军赵天雄,勾结北境三宗及血莲教妖人,意图以北境为基,分裂王朝,自立为王。
靖安君洪玄,洞悉其阴谋,孤身犯险,于葬龙渊设下埋伏,与叛军展开殊死搏斗。
最终,在付出惨痛代价后,成功击毙首恶赵天雄,并斩杀天剑宗元婴长老玄剑真人,粉碎了这场弥天大祸。
通篇谎言!
彻头彻尾的谎言!
这已经不是颠倒黑白了,这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告诉他:人我杀了,锅你背好,现在,该给我奖赏了。
“君上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
玄七的声音都在发抖,他不敢想象,这份战报送到司礼监,送到皇帝的御案上,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