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大人,有什么安排么?”
这一声“白大人”叫得轻轻柔柔,像一缕春风拂过酒盏,软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白衍初心头一震,抬眸正撞入她如水的眼眸中,仿佛轻飘飘撩了一把,酥到了骨子里。
刚才他还在因她对耶律屋质那一句温声解释,而酸得牙根发痒,此刻却因这句“白大人”,酸味顿消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几近无法压抑的雀跃。
帘落之处是尘世之外的片刻私密。
他低头看她,终于没忍住,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。
像燕翅拂过水面,浅尝即止。
“嗯……?”萧钰愕然,未及反应,只觉那一吻落在嘴角,既意外,又有些不知所措。
她微微睁眼,尚未开口,白衍初已重新坐好,侧身支着头,一脸餍足的笑,像只偷了腥的猫。
“不是在说正事吗?”她有些哭笑不得,目光中却无半分真恼。
“唔……”白衍初拿腔作调地拖了个尾音,轻飘飘回她一句,“容在下,好好想想。”
萧钰轻轻叹了口气,低头搓着手里的毯角,不知是为了遮掩方才那一吻的尴尬,还是掩去心底悄然生出的某种情绪。
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咯吱声,像是悬在头顶的琴弦,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被轻轻拨响。
她忽地开口,嗓音轻哑:“阿初……你有没有后悔?”
白衍初挑眉看她:“嗯?”
“若不是我,”她缓缓道,语调低沉,“你现在也应当是朝中清贵;又或者在九州天地,逍遥自在,不必在这腌臜浑水里,同我一起赌命。”
白衍初沉默了下,嘴角微微扬起。
“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,我早就翻脸了。”
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,有些无奈地笑: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,把我看成那种只图安稳、怕死贪生的性子了?”
萧钰睫毛颤了颤,没说话。
“我不是什么清流,也不是什么英雄,”他语气一顿,认真地看着她,“可若你在泥里,我也不可能站在岸上假装不知。”
车窗外风声渐疾,远处传来巡夜兵甲铿锵的马蹄声,一瞬间,仿佛提醒了他们所处的局势——朝局汹涌,暗流不止。
萧钰垂下眼帘:“太后盯上云梦楼,未必只因兵权……云梦楼里怕也藏了她不愿揭开的旧事。若我动得早,她也许只是提防……可现在,我成了她的刺。”
她抬眼看他,眸色清冷,“而你,是我唯一的缓冲。”
白衍初不语,半晌才缓缓点头:“明白。”
“若局势真到那一步,我会带你走。”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淡,却分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萧钰闻言,忽然笑了。那笑意像初春残雪下的一点绿芽,倔强又不易察觉。
“你知道,我其实没那么想逃……”
白衍初望着她,轻轻应了一声:“我知道。”
“可你一说要带我走,我就……有点想逃了。”她喃喃低语,像是在自语,又像是在试探。
白衍初眼神一动,像是明白了什么,忽地低头靠近了些,语调带了点不正经的调笑:
“晓晓,你这是不是……在暗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