瑛斗端起了面前桌案上那只泛着古朴光泽的陶制麦茶杯,浅浅抿了一口。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淌而下,似乎也带给他一丝沉静的力量。他放下茶杯,目光深邃地望向秦风与顾文山,仿佛穿越了时光的迷雾,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:
“说起神宫工业的企业制度,这还要追溯到战国时代,神宫家那源远流长的族谱历史。彼时,神宫家并非今日这般财雄势大,也不过是地方大名庇护下的一个国人众家族,实力微薄,却在乱世中凭借着灵活的策略与精准的判断,左右逢源,方才在血雨腥风中寻得一线生机,得以延续。而后数百年,无论是幕府更迭,还是明治维新,神宫家始终奇迹般地维持着家族传承,虽偶有衰落,但总能在危机中找到转机,再次兴盛。这其中,靠的正是我们家族世代谨遵的严苛家训与家规,它们既是家族的骨骼,也是灵魂。”
瑛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,仿佛触及了家族历史中最隐秘的伤痕。“事实上,当我们家族传承到我曾祖父那一代的时候,曾经发生过一次剧变,那是一道撕裂家族命运的深渊。彼时正值二十世纪中叶,整个国家都处于极端的军国主义狂热氛围之中,国家机器被扭曲的意识形态所操控,每一个个体都如同被裹挟的齿轮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敬意与悲怆,“可作为刚接过家主一职,尚且年轻、血气方刚的曾祖父,却拥有着超越时代的远见卓识和坚韧品格。他并不愿与那罪恶滔天的军国分子为伍,不愿将家族的命运绑缚在非正义的战车之上。在曾祖母等一众守旧的家族成员的极力反对,甚至以断绝血脉相威胁之下,曾祖父最终毅然决然地选择与日共站在一起,坚定不移地走上了反法西斯的道路,投身到那场看似毫无胜算的地下抵抗运动之中。这之后的结果,诸位想必凭借对历史的了解,应该可想而知了吧?”他的目光扫过顾文山和秦风,仿佛在寻求一种无声的理解。
瑛斗放下了手中的麦茶,那份温热似乎并不能驱散他眼底深处闪过的几分没落与惋惜。他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中蕴含着对逝去者的哀悼与对历史的沉重反思,接着说道:
“由于家族资助共党分子的事情,最终被族中那些蝇营狗苟、趋炎附势的小人,为了私利而无情揭露。致使神宫家遭到了极其可怖的打击,那是一场几乎灭顶的浩劫。家族成员或是被强征入伍,送上前线充当炮灰;或是被残酷地送去当苦役,在矿山和工厂中被榨干最后一丝血汗。而我的曾祖父,则在狱中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严刑拷打,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,最终,他以一种悲壮的方式,被折磨致死,成为那段黑暗历史中无数牺牲者之一。也是自那之后,神宫家在社会上便已名存实亡,家族的辉煌几乎被彻底抹去,犹如被连根拔起的大树。仅有少部分族人,因各种机缘巧合逃过一劫,我的祖父便包括在其中,他成为了家族那微弱的火种。”
“彼时,我的祖父因为在二战爆发前,便已远渡重洋在欧洲学习最先进的工业技术与管理理念,方才幸运地躲过了那场家族的灭顶之灾。直到原子弹的投下,二战的结束,他才选择回国,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,重新主持家族大局。”瑛斗的语气中带着对先祖的无限敬仰。
“为了重振神宫家昔日辉煌,为了让家族的血脉和精神得以延续,祖父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富有远见的决定:他将留洋学来的先进知识,包括工业制造、企业管理和市场营销策略,全部应用在创业之上。这便是‘神宫工业’的由来,它并非一夜之间崛起,借着战后国家百废待兴的巨大机遇,凭借着祖父卓越的商业眼光和坚韧不拔的毅力而是浴火重生。公司的规模日渐壮大,业务也从最初的纯制造业,慢慢开始拓展,涉足电子、化工、甚至早期的信息技术领域,为未来的多元化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”
“自祖父创立公司以来,他便一直坚持奉行一种独特的管理哲学——借鉴战国时代的‘家臣制’,并将其创造性地融入现代企业管理之中。即以公司的最高负责人、也是家族的家主为‘大名’,如同封建领主般统领全局,拥有至高无上的决策权与责任。公司的所有员工,无论职位高低,皆被视为公司——也就是‘神宫家’的家臣,他们对公司不仅仅是雇佣关系,更是一种基于忠诚与荣誉的归属感。资深高管,那些负责战略决策、内部平衡以及风险控制的核心人物,则被尊称为‘宿老’,他们是决策层的智囊与支柱。而各部门,如军工研发、尖端科研、全球金融、战略情报以及精英安保部门的实权负责人,则被授予‘奉行’之职,他们如同古代的行政官僚,各司其职,拥有强大的执行力与影响力。”
“如今,我的祖父已年事已高,身体抱恙,无法再亲力亲为地担任‘大名’与家主一职。按照我们神宫家严格的长子继承制,祖父便将象征着权柄与责任的位子,郑重地传给了我的父亲。也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,凭借着他对科技前沿的敏锐嗅觉和对全球市场的精准把握,神宫家,或者说神宫工业,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发扬光大、迈向世界,成为泛亚联合乃至全球范围内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。”瑛斗的语气中带着对家族历史的骄傲与对未来的期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