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暗战(1 / 2)

街道派来的工作组,在一个阴沉的早晨进驻了四合院。

组长姓郑,四十多岁,脸方口阔,说话像打雷。两个组员都是年轻人,一个姓张,一个姓李,板着脸,不苟言笑。

他们住进了后院那间空着的厢房——就是之前苏秀兰和赵晓梅住过的那间。

入驻当天,郑组长就召集全院开会。

“同志们!”他站在中院槐树下,声音洪亮,“街道派我们来,是为了帮助大家搞好运动,清理阶级队伍,巩固无产阶级专政!希望大家积极配合,不要有抵触情绪!”

下面鸦雀无声。

“首先,宣布几项规定!”郑组长竖起三根手指,“第一,所有人员必须如实申报家庭成分、社会关系、历史问题,不得隐瞒!第二,所有集体活动必须报备,不得私自组织!第三,所有账目必须公开,接受审查!”
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人群:“听说你们院里有个互助小组?谁负责?”

阎埠贵战战兢兢地站出来:“郑……郑组长,是我。”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阎埠贵。”

“什么成分?”

“小业主……啊不,现在是小学教员,工人阶级。”

郑组长打量他:“好,从今天起,互助小组暂时由工作组指导。所有决策,必须经过工作组批准。听明白了吗?”

“明白……明白了。”

“还有,”郑组长看向林飞,“林飞同志,有人反映你包庇成分不好的人。为了避嫌,你先暂停一切工作,接受审查。”

林飞平静地点头:“我服从组织决定。”

许大茂站在人群后面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。

他赢了。

林飞下台了,娄晓娥被打压了,苏秀兰调走了,赵晓梅回学校了。

现在这个院子,谁还能挡他的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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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组入驻后的第一件事,是重新登记成分。

每家每户都要填表,详细到祖上三代是干什么的,有什么亲戚,有没有海外关系。

表格发下来,院里的人都慌了。

“这……这怎么填啊?”

“我爷爷是佃农,我爸爸是长工,我自己是工人,这没问题。可我姑父……好像在台湾……”

“我舅舅是地主,虽然早就死了,但这算不算社会关系?”

议论纷纷,人心惶惶。

郑组长在院里设了个“登记处”,亲自坐镇。谁填表有疑问,当场问,当场答。

第一个去登记的是易中海。

“易中海,八级钳工,成分:工人。父亲:易大柱,贫农。母亲:王氏,贫农。配偶:张氏,工人。子女:无。社会关系:弟弟易中河,1949年去台湾,情况不明。”

郑组长看到“台湾”两个字,眉头一皱:“这个弟弟,有联系吗?”

“没有,三十多年没联系了。”易中海赶紧说,“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”

“那也要写清楚。”郑组长在表格上做了记号,“这种情况,要重点审查。”

易中海脸色一白,佝偻着背走了。

第二个是刘海中。

“刘海中,七级钳工,成分:工人。父亲:刘老根,贫农。母亲:赵氏,贫农。配偶:王氏,工人。子女:三个儿子,都是工人。社会关系:清白。”

郑组长点点头:“嗯,根正苗红,好。”

刘海中松了口气,挺直腰板走了。

第三个是秦淮茹。

“秦淮茹,二级钳工,成分:工人。父亲:秦大山,贫农。母亲:李氏,贫农。配偶:贾东旭(已故),工人。子女:贾梗、贾当、贾槐花。社会关系:公公贾张氏,贫农;婆婆贾张氏,贫农。无其他社会关系。”

“贾东旭怎么死的?”郑组长问。

“工伤。”秦淮茹低声说,“在轧钢厂,机器事故。”

郑组长看了看她,语气缓和了些:“孤儿寡母,不容易。好好工作,把孩子养大。”

“谢谢领导。”

秦淮茹退下时,许大茂上来了。

“许大茂,电影放映员,成分:贫农。父亲:许老栓,贫农。母亲:刘氏,丫鬟出身。配偶:无。子女:无。社会关系:清白。”

他递上表格,腰板挺得笔直。

郑组长看了看,点点头:“出身苦,根子正。好。”

许大茂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
接下来是娄晓娥。

她填表时,手在抖。

“娄晓娥,无业,成分:资本家家属。父亲:娄振华,资本家,正在接受审查。母亲:王氏,资本家家属。配偶:无。子女:无。社会关系:父亲的朋友多是资本家、旧官僚……”

表格还没填完,郑组长的脸色就沉下来了。

“娄晓娥同志,”他严肃地说,“你的情况很复杂。从今天起,你每天来工作组报到,写思想汇报。另外,没有工作组的批准,不得离开院子。”

娄晓娥咬着嘴唇,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
最后是林飞。

“林飞,宣传科干事,成分:城市贫民。父亲:林大山,工人。母亲:赵氏,工人。配偶:无。子女:无。社会关系:姑父在香港,1948年去的,无联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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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香港?”郑组长皱眉,“做什么的?”

“听说是做生意的,具体情况不知道。”

郑组长在表格上重重做了记号:“海外关系,要重点审查。林飞同志,在审查期间,你不得参与任何工作,不得与院里有问题的人来往。听明白了吗?”

“明白。”

登记持续了一整天。

晚上,工作组把表格收上去,开始分类:根正苗红的,成分可疑的,问题严重的。

根正苗红的有:刘海中、傻柱、秦淮茹、孙寡妇、老韩头……

成分可疑的有:易中海(台湾关系)、林飞(香港关系)、阎埠贵(小业主出身)……

问题严重的有:娄晓娥(资本家家属)、苏秀兰(父亲是反革命分子)。

分类结果一出来,院里的格局就变了。

根正苗红的人,腰板挺直了,说话声大了。

成分可疑的人,低头走路,小心翼翼。

问题严重的人,几乎被孤立了。

娄晓娥现在走在院子里,没人敢跟她打招呼。连秦淮茹见到她,也只能偷偷点点头,不敢多说话。

林飞也被孤立了。

虽然大家心里知道他是个好人,但现在是运动期间,谁也不敢跟“被审查”的人走得太近。

只有棒梗,还像以前一样叫他“林叔”。

“棒梗,”林飞私下嘱咐他,“以后在公开场合,别跟我走太近。对你不好。”

“我不怕!”棒梗梗着脖子,“林叔你是好人,我知道!”

“我知道你不怕。”林飞摸摸他的头,“但你要为你妈想想。你妈是工人,成分好,不能因为我受影响。”

棒梗咬着嘴唇,不说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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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组入驻后的第二件事,是审查互助小组的账目。

阎埠贵把所有的账本、票据、工分记录,都搬到了工作组办公室。

郑组长带着两个组员,一张一张地核对。

“这笔支出,买棉花的,二十五块。有发票吗?”

“有有有。”阎埠贵赶紧找出发票。

“这笔收入,卖菜的,八块三毛。卖给谁的?”

“卖给街道食堂的。有收据。”

“工分记录……嗯,看起来挺详细。”郑组长翻看着,“不过,这个许大茂,怎么工分这么少?”

“他……他不积极参加劳动。”阎埠贵小心地说。

“那这个林飞,工分怎么这么多?”

“林干事……林飞同志以前是副组长,负责很多工作,所以工分多。”

郑组长哼了一声:“副组长?现在是审查对象了。这些工分,要重新评估。”

“是是是……”

审查持续了三天。

最后的结果是:账目基本清楚,没有大问题。但有几个“疑点”:

第一,林飞的工分过高,有“以权谋私”的嫌疑。

第二,娄晓娥也领过工分(教孩子认字),但她成分不好,不应该领。

第三,应急基金的使用,有些支出“不合理”,比如给聋老太买药的那次,费用太高。

郑组长把这些问题整理成报告,准备上报街道。

阎埠贵急得团团转,私下找林飞商量。

“林干事,这可怎么办?他们说你的工分有问题,要追回。娄晓娥的工分也要追回。还有应急基金的支出,要重新审查……”

林飞很平静:“让他们查。我林飞行得正坐得直,不怕查。工分是我劳动所得,有记录。娄晓娥教孩子认字,也是劳动,也应该有工分。至于应急基金的支出,每一笔都有票据,都经过集体讨论。他们查不出问题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阎埠贵还是不放心。

“阎老师,”林飞看着他,“你现在是组长,要稳住。记住,不管他们怎么施压,账目不能改,原则不能丢。只要你守住账目,他们就翻不了天。”

“我……我尽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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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组入驻后的第三件事,是组织“揭发批判会”。

郑组长说了:“清理阶级队伍,要靠群众。大家要敢于揭发,敢于斗争。”

第一次批判会,在中院举行。

全院人都来了,围坐一圈。工作组坐中间,郑组长主持。

“今天,我们开一个揭发批判会。”郑组长开场,“目的是帮助有问题的同志认识错误,改正错误。大家要本着‘惩前毖后、治病救人’的精神,大胆揭发,真诚帮助。”

下面一片沉默。

谁也不想第一个开口。

郑组长点名了:“许大茂同志,你是贫农出身,根子正。你先说。”

许大茂站起来,清了清嗓子。

“各位领导,各位邻居,我许大茂,以前犯过错误,受过处分。通过这次运动,我深刻认识到,阶级斗争是残酷的,是不能讲情面的。所以今天,我要揭发!”

他顿了顿,看向娄晓娥。

“我要揭发娄晓娥同志!她父亲是资本家,正在被审查。可她本人,在院里搞小圈子,拉拢群众,传播资产阶级思想!她教孩子认字,用的是旧社会的课本,里面有反动内容!她还私下跟林飞来往密切,企图腐蚀干部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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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很重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娄晓娥身上。

娄晓娥脸色煞白,嘴唇发抖,但没说话。

郑组长问:“娄晓娥同志,你有什么要说的?”

娄晓娥站起来,声音很轻,但清晰:“我教孩子认字,用的是《新华字典》和报纸,没有旧课本。我跟林飞同志来往,是因为他是院里管事的,我有事找他汇报。我没有拉拢群众,没有传播反动思想。”

“撒谎!”许大茂提高声音,“我亲眼看见你用的课本,是线装的,繁体字!我还看见你给林飞送东西,企图贿赂他!”

“我没有……”

“你就有!”

两人争执起来。

郑组长敲敲桌子:“安静!许大茂同志,你说有证据,拿出来。”

许大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:“这是我记录的,娄晓娥这几个月跟哪些人来往,说过什么话。还有,这是我从她屋里找到的课本——”

他拿出一个破旧的本子,递给郑组长。

郑组长翻开看了看,眉头紧锁。那确实是线装本,繁体字,内容是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之类的旧书。

“娄晓娥同志,你怎么解释?”

娄晓娥看着那个本子,眼泪掉下来了:“那……那是我父亲留下的,是我小时候用的。我一直留着,没拿出来过……”

“没拿出来?那怎么在许大茂手里?”郑组长严厉地问。

“我……”娄晓娥说不出来了。

她忽然想起,前几天她出门时,门好像没锁。难道许大茂趁她不在,偷偷溜进去,偷走了这个本子?

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。

许大茂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!

“娄晓娥同志,”郑组长语重心长,“保存旧社会的书籍,本身就是错误。更别说你还拿出来用。这说明你思想上,还有旧社会的残余。你要深刻检讨!”

“我……我检讨。”娄晓娥低下头,泪水滴在地上。

“还有,”许大茂乘胜追击,“我要揭发林飞!他包庇娄晓娥,还跟她有不正当关系!我亲眼看见,晚上娄晓娥去林飞屋里,很久才出来!”

这话一出,全场哗然。

男女关系问题,在那个年代,是致命的。

林飞站起来,脸色平静:“许大茂同志,你说娄晓娥晚上去我屋里,是哪一天?几点钟?待了多久?”

“是……是上个月十五号,晚上九点多,待了半个多小时!”

“去干什么?”

“我……我哪知道!反正就是进去了!”

林飞看向郑组长:“郑组长,上个月十五号晚上,我在街道开会,十点才回来。有会议记录为证。而且那天晚上,阎埠贵老师在我屋里等我,讨论账目问题。阎老师可以作证。”

阎埠贵赶紧站起来:“对对对!那天晚上我在林干事屋里等他,从八点半等到十点。娄晓娥同志没来过。”

许大茂愣住了。

他没想到林飞有不在场证明,还有证人。

“那…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……”他支支吾吾。

“记错了?”林飞盯着他,“许大茂同志,揭发检举是严肃的事,不能‘记错了’。你这样随意诬陷,是对运动的破坏,是对同志的伤害!”

许大茂脸涨得通红,说不出话。

郑组长敲敲桌子:“好了,这件事到此为止。许大茂同志,以后揭发要有确凿证据,不能捕风捉影。娄晓娥同志,你要深刻检讨保存旧书籍的错误。散会!”

第一次批判会,就这样结束了。

许大茂没占到便宜,反而暴露了自己诬陷的意图。

但他不气馁。

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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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天,工作组频繁找人谈话。

重点谈话对象有三个:林飞、娄晓娥、易中海。

林飞被问了三个小时。

“你跟娄晓娥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
“普通邻居关系。”

“为什么帮她说话?”

“因为她没做错什么。”

“你知道她父亲是资本家吗?”

“知道。但她父亲是她父亲,她是她。”

“你这是立场问题!”

“我认为,看一个人,要看她的行动,不是看出身。”

“你这种思想很危险!”

谈话不欢而散。

娄晓娥被问了更久。

“你为什么保存旧书籍?”

“那是父亲留给我的念想。”

“你对你父亲的问题怎么看?”

“我父亲……他犯了错误,应该接受改造。但我相信,他会改好的。”

“你相信?你凭什么相信?”

“因为……因为他是我父亲。”

“你这是亲情大于阶级!”

娄晓娥被逼得说不出话,只能哭。

易中海被问得最多的是台湾关系。

“你弟弟在台湾做什么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有没有联系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想不想联系?”

“不想。他是国民党,我是共产党,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”

这个回答,勉强过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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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话结束后,三个人都筋疲力尽。

但他们知道,这还没完。

工作组不会轻易放过他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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棒梗这段时间,成了院里的“隐形人”。

他白天上学,晚上“写作业”。但实际上,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许大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