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1章 最后的本钱(1 / 2)

聋老太那句“把孩子抱过来”,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指令,打破了院子里的死寂,也瞬间冻结了所有骚动的心思。

所有人都愣住了,包括瘫坐在门槛上的贾张氏。她怀里的小槐花烧得浑身滚烫,呼吸急促微弱,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。

贾张氏猛地抬头,看向院子中央那个瘦小却笔直的身影,混浊的眼睛里先是难以置信,随即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。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,抱着孩子,跌跌撞撞地冲向聋老太。

“老太太!老太太您救救孩子!救救她!”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形。

聋老太没有伸手去接孩子,只是用拐棍轻轻点了点地面,示意贾张氏停下。她的目光落在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上,停留了几秒。那目光里有审视,有评估,还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,仿佛在判断一件物品的价值,或者说,一条生命在当下这个残酷棋局中的分量。

然后,她抬起头,不再看孩子,而是再次环视周围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——易中海的惊疑不定,刘海中的紧张与算计,许大茂的窥探,阎埠贵的躲闪,傻柱的急切与茫然,还有从各家门窗后投射出来的、密密麻麻的视线。

“都听见了?”聋老太的声音依旧平稳,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疲惫,“这孩子,快不行了。”

没人敢接话。风声似乎都小了些。

“一条命。”聋老太继续说,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,“放在过去,一口奶,一碗药,或许就救回来了。放在现在,”她顿了顿,拐棍重重敲了一下地面,“得用金子换。”

“金镯子”三个字,终于被她自己,在这个最紧张的时刻,亲口说了出来。像一块巨石投入冰湖,激起的却不是水花,而是所有人心脏的骤然紧缩和目光的瞬间灼热。

聋老太仿佛没看到那些瞬间变得贪婪或复杂的眼神,她只是看着贾张氏,一字一句地问:“贾张氏,我拿我的棺材本,换你孙女的命。你拿什么来换?”

贾张氏懵了,下意识地抱紧孩子:“我……我什么都没有啊!老太太,您发发慈悲……”

“慈悲?”聋老太嘴角扯动了一下,似笑非笑,“慈悲能当药吃?能当粮换?我发慈悲,把镯子拿出来,救了这孩子。然后呢?明天你家没吃的了,再来求我发慈悲?后天他家孩子病了,也来求?我这点棺材本,经得起几回慈悲?”

她的话像冰冷的锥子,扎破了“救人”这层温情脉脉的面纱,露出了底下最现实的交换逻辑。

贾张氏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来。

易中海忍不住上前一步:“老太太,话不能这么说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现在情况紧急……”

“易中海,”聋老太打断他,目光锐利如刀,“你是院里的一大爷。你说,该怎么救?用你八级工的工资救?用你‘德高望重’的名声救?还是,”她声音陡然提高,“用你心里那点不敢见人的算计救?!”

易中海被噎得脸色涨红,踉跄后退一步,竟不敢直视聋老太的眼睛。

刘海中觉得机会来了,清了清嗓子,摆出领导姿态:“老太太,现在是新社会,讲究互相帮助,集体力量!您有困难,有积蓄,组织上当然不会强迫。但眼下的情况,是不是可以……可以作为一种特殊情况,特殊贡献?街道王主任也……”

“刘海中!”聋老太的拐棍指向他,毫不客气,“收起你那一套!什么组织?什么贡献?你现在想的,不就是我拿出镯子,你去换粮,然后拿着粮食,在你那个什么‘监督小组’里抖威风吗?我告诉你,没门!”

刘海中被当众戳穿心思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羞恼交加,却也不敢真跟这老太太动手。

许大茂躲在人群后面,眼珠乱转,心里飞快盘算:这老太太厉害啊,直接把话挑明了,还把易中海和刘海中都怼了回去。她到底想干什么?真要见死不救?不像。那她提“换”是什么意思?

聋老太不再理会易中海和刘海中,目光重新落回贾张氏身上,语气缓和了些,却更加不容置疑:“贾张氏,我问你最后一遍。我拿我的镯子,换你孙女的命。你,拿什么来换?”

贾张氏彻底崩溃了,抱着孩子跪倒在地,痛哭流涕:“老太太!我求您了!我什么都没有!我就这条老命!您要就拿去!只要能救孩子!我给您当牛做马!我下辈子……”

“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?”聋老太冷冷道,“你的命,现在不值钱。”

这话残酷到极点,却也是事实。在这院子里,在饥饿面前,一条风烛残年的老命,确实不如一个金镯子“值钱”。

贾张氏瘫软在地,只剩下绝望的呜咽。
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聋老太会冷酷到底,或者提出什么 impossible 的条件时,聋老太却话锋一转:

“你没有。你们贾家都没有。”她目光扫过瑟缩的贾东旭,扫过面如死灰的秦淮茹,“但你们欠着。”
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
“欠着?”贾张氏茫然抬头。

“欠着这院子的人。”聋老太的拐棍划了一个圈,将院里所有人都囊括在内,“欠着那些,在你们胡闹、发疯、算计别人的时候,还想过要伸手,或者已经悄悄伸过手的人。”

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傻柱,扫过西厢房紧闭的窗户(娄晓娥),甚至扫过低着头、不知在想什么的阎埠贵。

“也欠着那些,明明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,还没像你们这样,把脸皮和良心都丢到粪坑里去逼别人的人。”

这话像巴掌,扇在许多人脸上。有人羞愧低头,有人不以为然,有人则感到一丝莫名的、被点中的心虚。

“所以,”聋老太提高了声音,让每个字都清晰无比,“今天,我聋老太,拿出我最后的本钱——一对金镯子。不是发慈悲,不是做贡献,是换!”

“换什么?”许大茂忍不住脱口问道。

聋老太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让许大茂心里一凉。

“第一,换这孩子一条命。我会让人立刻送孩子去医院,所有费用,用镯子换来的钱支付。”

“第二,”她顿了顿,目光陡然变得无比严厉,像两把烧红的烙铁,烫过每一张脸,“换这院子里,一个清净!一个明白!”

“从今往后,谁再敢提‘金镯子’三个字,谁再敢把眼睛盯在别人的箱底炕洞,谁再敢用‘快饿死了’、‘孩子可怜’当借口,去逼别人、算计别人、吸别人的血——我聋老太第一个不答应!我这把老骨头,拼着散架,也要用拐棍敲碎他的天灵盖!不信,你们试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