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照进四合院,贾张氏就睁开了眼睛。
她没像往常那样咒骂着起床,而是静静地躺着,盯着糊着旧报纸的房顶。那些报纸上的字在她眼里扭曲、变形,最后重组成了几个模糊的场景。
她猛地坐起来。
脑子里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翻腾了。不是梦境——那些早就过去了。是那些梦,那些真实到让人分不清的梦。
梦里,她有过孩子。
不是贾东旭,不是棒梗小当。
是另一个孩子。
叫什么名字来着?
她捂着脑袋,努力回想。
画面闪过:一个胖乎乎的小手,拽着她的衣角。一个模糊的小脸,冲她笑。还有声音,奶声奶气地喊:“妈……”
“继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“继什么?”
想不起来了。
但那种感觉真实得可怕——她曾经有过另一个孩子,而现在,有人该为这个孩子负责。
上午九点,院里的人都各忙各的去了。
贾张氏没去扫大街,她请了假。
街道办王主任问她为啥请假,她只说:“心里有事,大事。”
什么大事?她不说。
回到家,她从床底下拖出个破木箱。箱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,都是些旧物:一件小孩子的破棉袄(棒梗小时候的)、半个拨浪鼓、几颗磨得光亮的玻璃珠。
她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拿出来,摆在炕上,摆成个圈。
然后坐在圈中间,盯着看。
看了很久。
最后,她挑出那件破棉袄,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。
“该去找他们了。”她轻声说,眼神空洞又坚定。
前院,阎埠贵家。
阎埠贵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本,听见敲门声。
“谁啊?”
门外没声音。
他皱眉,起身开门。
看见贾张氏站在门口,怀里抱着件破棉袄,表情严肃得吓人。
“贾家嫂子?有事?”
贾张氏不说话,只是看着他。
那眼神让阎埠贵心里发毛——不是往常那种算计的眼神,而是一种……审判的眼神?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。
“我能进去吗?”贾张氏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但不容拒绝。
阎埠贵犹豫了一下,侧身让她进来。
贾张氏走进屋,没坐,而是站在屋子中央,环顾四周。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奖状,扫过桌上的算盘,扫过阎埠贵那副厚厚的眼镜。
最后,定格在阎埠贵脸上。
“阎老师,”她开口,“你是文化人,懂道理。”
阎埠贵点头:“嗯……懂一点。”
“那你说,”贾张氏慢慢走近一步,“有些事,是不是该负责任?”
阎埠贵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负责任?
负什么责?
他最近没干什么啊!除了让三大妈去“勾引”易中海失败,但那也是被逼的啊!
“贾家嫂子,您这是……”
“我没指名道姓。”贾张氏打断他,“我就是问,有些事,发生了,是不是该有人负责?”
她怀里那件破棉袄,被她抱得更紧了。
阎埠贵的视线落在那棉袄上。
那是一件小孩子穿的棉袄,已经很旧了,袖口磨得发亮,前襟还有块补丁。
这棉袄……有点眼熟?
但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。
“该……该负责。”他顺着说,“但得看什么事。”
“有些事,”贾张氏盯着他,“可能当事人自己都不记得了。但事实就是事实,赖不掉。”
她顿了顿,又说:“阎老师,你夜里睡得好吗?”
阎埠贵一愣:“还……还行。”
“没做过什么梦?”
“梦?”
“就是那种……”贾张氏声音压得更低,“很真实的梦。真实到你醒来后,分不清是梦还是真。”
阎埠贵脸色变了。
那些混乱的梦!
他当然做过!
梦见过三大妈跟许大茂,梦见过自己算错账,梦见过……梦见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事!
“您……您什么意思?”他声音有点抖。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贾张氏笑了笑,那笑容很古怪,“就是提醒你,有些梦,可能不只是梦。”
她说完,转身就走。
走到门口,又回头:“对了,阎老师,这两天我可能还会来找你。有些账,得慢慢算。”
门关上了。
阎埠贵站在原地,后背都是冷汗。
他脑子里飞速运转:贾张氏到底什么意思?她怀里的棉袄是谁的?她说的“账”是什么账?
突然,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。
梦里……好像有个孩子?
胖乎乎的,穿件破棉袄……
他猛地看向门口,贾张氏已经走了。
但那种不安的感觉,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
林飞正在整理观察记录,听见门被轻轻敲响。
不是平常那种敲门,是很轻的、试探性的三下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他起身开门。
贾张氏站在门外,还是抱着那件破棉袄,表情比上午更严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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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林干事,有空吗?”她问。
林飞点头:“有,您进来吧。”
贾张氏进屋后,没像去阎埠贵家那样站着,而是很自然地坐下了——好像这是她家似的。
她把破棉袄放在腿上,轻轻抚摸着,像在抚摸什么宝贝。
“林干事,”她开口,“你是干部,懂政策。”
林飞点头:“您说。”
“政策里,有没有关于……关于历史遗留问题的规定?”
林飞心里一动。
历史遗留问题?
“具体指什么?”他问。
贾张氏不直接回答,而是说:“就是有些事,过去发生了,但当时没解决。现在时间过去了,但问题还在。该谁解决?”
林飞想了想:“那得看是什么事,谁的责任。”
“责任……”贾张氏重复这个词,“是啊,责任。可如果当事人自己都不记得了呢?如果只有一个人记得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