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4解除(2 / 2)

“从前是本宫不懂事,”花汐打断她,“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,本宫身为贵妃,理当去向她请教。再说了,淑妃妹妹那般能干,本宫若是再落后,岂不是更让陛下失望?”

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,可青黛却莫名觉得,自家娘娘好像真的不一样了。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扑在陛下身上的小姑娘,眼底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,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,看着平静,底下却深不见底。

第二日一早,花汐果然穿着那套孔雀蓝的宫装去了坤宁宫。宫装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,领口和袖口滚着金边,衬得她肌肤胜雪,气场全开。与往日不同的是,她脸上没了骄纵的神色,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,恰到好处,既不热络,也不失礼。

坤宁宫里,风染霜正和几位嫔妃说话,见她进来,众人都愣了一下。淑妃也在,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又恢复了温婉的笑。

“姐姐来了,”风染霜起身相迎,语气温和,“快坐,刚沏了新茶。”

“谢皇后娘娘,”花汐屈膝行礼,动作标准,挑不出半分错处,“臣妾近日才想明白,从前诸多不懂事,扰了娘娘清净,还望娘娘恕罪。往后臣妾有哪里做得不对,还请娘娘多指点。”

风染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笑道:“妹妹言重了。姐妹之间,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。你能来,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

她拉着花汐坐下,又让宫人添了副碗筷。几位嫔妃见花汐态度转变,也纷纷笑着搭话,气氛竟比往日融洽了许多。

淑妃看着花汐,心里有些捉摸不透。她本以为花汐禁足后会更加怨怼,没想到竟变得如此“懂事”。是真的想通了,还是……另有打算?

正想着,花汐忽然看向她,笑道:“妹妹昨日说御膳房的山药糕不错,本宫今日倒是想尝尝。不知妹妹可否帮本宫问问,御膳房今日做了吗?”

淑妃一愣,随即笑道:“自然可以。姐姐若是喜欢,回头我让宫人常给您送些去。”

“那便多谢妹妹了,”花汐浅笑,“说起来,本宫从前总爱做些甜腻的点心,如今倒觉得,清淡些的也不错。人嘛,总是要学着变一变的。”

她说得坦荡,眼神清澈,看不出半分讽刺。可淑妃却莫名觉得,那笑容背后,藏着些什么。

从坤宁宫出来,青黛忍不住问:“娘娘,您真的要吃那山药糕?”

“为何不吃?”花汐淡淡道,“淑妃妹妹好心分享,本宫若是拒绝,倒显得小家子气了。”

“可您从前最不爱吃这些……”

“从前是从前,现在是现在,”花汐停下脚步,看着远处的宫墙,“青黛,你记住,这后宫里,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。想要活下去,就得学着适应。适应他喜欢的口味,适应他身边的人,适应这宫里的规矩……哪怕心里再不情愿,也得笑着接受。”

青黛看着她的侧脸,阳光落在她脸上,一半明亮,一半阴影。她突然明白,自家娘娘不是变乖了,而是把那份骄纵藏了起来,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,换上了一层坚硬的壳。

几日后,御膳房果然给翊坤宫送来了山药糕。花汐拿起一块,小口小口地吃着。杏仁粉的清香混着山药的绵软,确实清甜不腻,是慕容冷越喜欢的味道。

可她吃着,却觉得嘴里发苦。

正吃着,宫人来报,说陛下驾到。

花汐手一顿,随即放下糕,起身迎了出去。

慕容冷越依旧是一身常服,见了她,眼神有些复杂。这几日,他听宫人说了,花汐日日去坤宁宫请安,和嫔妃们相处融洽,甚至还吃了淑妃送的山药糕。他本以为她会闹,会怨,却没想到她竟真的“懂事”了。

“陛下,”花汐屈膝行礼,语气平静,“您怎么来了?”

“路过,进来看看,”慕容冷越走进殿内,目光扫过桌上的山药糕,“你在吃这个?”

“嗯,”花汐点头,“淑妃妹妹送的,味道不错,臣妾竟也觉得好吃了。”

慕容冷越看着她,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,眼神平静,再没有从前那种黏着他的光亮。他心里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。他曾盼着她懂事,盼着她不再胡闹,可如今她真的变了,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
“你……”他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陛下若是没事,臣妾就不打扰您了,”花汐却先开了口,“臣妾还要去库房清点太后寿辰要送的礼,先行告退。”

她说完,屈膝行礼,转身就要走。

“花汐,”慕容冷越突然叫住她,“你……真的想通了?”

花汐回头,看着他,眼底平静无波:“臣妾早就想通了。陛下是天子,臣妾是贵妃,臣妾该做的,是帮陛下打理好后宫,而不是给陛下添乱。从前是臣妾糊涂,往后不会了。”

她的话条理清晰,句句在理,却像一把尺子,把她和他之间的距离,量得清清楚楚。

慕容冷越看着她,张了张嘴,最终只道:“好。你能想通就好。”

花汐没再说话,转身离开了。

看着她挺直的背影,慕容冷越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浓。他走到桌前,拿起一块花汐没吃完的山药糕,放进嘴里。清甜不腻,是他喜欢的味道。

可不知为何,他却突然想起了从前花汐做的重阳糕。甜得发腻,糖霜撒了一层又一层,他总说太甜,却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。那时她会趴在他身边,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:“好吃吗?下次我再给你做!”

那时的甜,是带着温度的。

而现在这清甜,却凉得像水。

他突然有些后悔。他是不是……对她太狠了?

可他是天子,他不能永远纵容她。后宫需要规矩,朝堂需要平衡,他不能只守着她一人的“甜”,忘了天下的“苦”。

慕容冷越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了翊坤宫。

殿内,花汐从屏风后走出来,看着他离去的方向,眼底的平静终于碎了,涌上一层水汽。

她刚才差点就忍不住,扑上去问他:你是不是还在乎我?你是不是后悔了?

可她不能。

她已经丢过一次脸了,不能再丢第二次。

她拿起桌上的山药糕,狠狠咬了一口,甜得发苦。

她告诉自己:花汐,你不能再回头了。从你把那口小炉子扔进废井里的那一刻起,你就该知道,你和他之间,再也回不去了。

往后的日子,你要为自己活。哪怕活得像株带刺的玫瑰,也好过做只被人丢弃的小雀。

她用力咽下嘴里的糕,抹了把眼角,重新挺直了背。

镜子里的女子,眼底虽有红痕,却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。

这后宫的戏,才刚刚开始。这一次,她要做那个掌棋的人,而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