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,省里要听汇报,咱们出发。”他一边穿外套一边说。
我点点头,拿起资料,跟着他往外走。
一路上,车窗外的城市风景飞快掠过,高楼林立,车水马龙。
冯叔忽然开口:“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吗?”
我愣住:“不是还是‘共联体’的负责人吗?”
他笑了,笑得意味深长。
“现在你是体制里的‘异类’。”他说,“有人把你当工具,有人把你当威胁,也有人想拉你过去。接下来的路,可不好走了。”
我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。
夕阳西下,天边泛起了橘红色的光。
车内气氛有些沉闷。
冯叔靠在座椅上,手里翻着一份文件,眉头紧锁。
我知道,这份材料是他昨天熬夜整理的汇报提纲,里面涵盖了“共联体”过去一年的发展历程、项目成果以及未来规划。
“他们想听什么?”我问。
冯叔抬头看了我一眼,笑了笑:“他们想听你怎么走出来的,又不想你真的走出自己的路。”
我点了点头,心里明白。
进入体制视野,意味着资源和平台,也意味着被审视、被定义、被改造。
车子驶入省城时,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。
高楼大厦间的霓虹灯开始闪烁,像无数双眼睛,静静注视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。
会议室设在省社会组织管理局的一间小厅,不大,但坐满了人。
政府代表、专家学者、媒体记者……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立场和期待。
我站在讲台前,看着那一双双或好奇、或怀疑、或冷漠的眼睛,深吸一口气,开始了汇报。
我说了我们如何从一个小小的社区互助小组,发展成如今覆盖七个街道、三十多个小区的社会组织;说了我们在疫情期间为老人送餐的故事,说了阿凯是如何通过我们的帮助重返校园;也说了那些质疑声、阻力,以及我们如何一步步坚持下来。
“我们不是救世主。”我最后说,“我们只是普通人,不愿沉默而已。”
掌声响起
会后,几个部门负责人分别找我谈话。
有的表示支持,有的旁敲侧击地提出“建议”,甚至有人暗示可以为我们提供政策倾斜,只要我们愿意接受“统一管理”。
夜色渐深,我和冯叔终于离开。
回程路上,我问他:“你觉得我们还能保持初心吗?”
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,轻声道:“林致远,你现在最大的敌人,不是那些反对你的人,而是你自己。”
我怔住了。
是啊,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你刮目相看,当你逐渐站在舞台中央,最容易迷失的,往往是那个最初拼命想证明自己的自己。
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。
我洗了个热水澡,坐在电脑前,打开文档,写下那篇名为《我们不是救世主,只是不愿沉默的人》的文章。
文章写得很慢,却很顺畅。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流淌出来。
我在最后一段写道:
> “真正的改变,从来不是靠一个人,而是无数个像你我一样的普通人,愿意迈出第一步。我们不怕失败,只怕有一天,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。”
窗外,城市的灯火依旧闪烁,仿佛永不熄灭的星河。
而我知道,在这片光亮之下,还有许多角落等待被照亮。
就在我准备关机时,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未读信息,来自市社会组织管理局。
内容只有一句:
“林先生,请尽快提交‘共联体’年度财务报表及人员名单,局里将安排专人进行行政指导。”
我没有立刻回复。
我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,心中升起一丝警觉。
风,果然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