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四句偈语说得众人心里一沉,尤其是“逢乱世”三字,正戳中了万家近日的隐忧。万良典急忙上前一步:“禅师,这‘乱世’何解?我万家该如何应对?”
大禅师却只是淡淡一笑,伸手接过那二十两纹银,转身便向寨外走去。他的脚步看似缓慢,却越走越快,转眼就踏上了山路,身影渐渐融入山间的薄雾中,只留下一句“好自为之”,在风中回荡。
“爹,这……”万恭存望着禅师离去的方向,有些茫然。
万良典皱着眉,反复咀嚼着那八句偈语:“前四句像是在说咱们万家的根基——人丁兴旺,粮谷充足,而后四句……分明是在提点咱们乱世将至,要守住本心,还要倚仗佛山那处地方。”他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明悟,“禅师定是看出了咱们近日的布置,这‘佛山有洞天’,不正是说咱们藏宝贝的次空间吗?”
万恭存也反应过来,连连点头:“这么一说,倒是对上了!之前咱们转移宝贝、储备粮食,看来是走对了路。”
两人不敢耽搁,快步回到内院。此时满月酒的宾客已坐满了院子,万温然正抱着襁褓中的万全河,接受族人的道贺。见两人神色凝重地进来,他心中一动,抱过孩子递给身旁的妇人,起身迎了上去:“禅师来过了?”
“来了,还留了八句偈语。”万良典把禅师的话复述了一遍,语气郑重,“前四句赞咱们万家根基深厚,后四句却提醒咱们乱世要来了,还说‘佛山有洞天’,显然是知晓咱们的安排。”
万温然听完,沉默了许久。他走到院子中央,望着满院的族人,突然提高了声音:“方才大禅师驾临,留下偈语,言乱世将至。这些日子,我和良典、恭存一直在为家族做准备,卖边远田产、藏历代宝贝、储充足粮食,就是为了应对今日之警!”
众人闻言,顿时炸开了锅。有人惊讶,有人担忧,也有人半信半疑。一个族老站起身问道:“老爷子,这乱世真的会来吗?咱们做的这些准备,够用吗?”
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!”万温然语气坚定,“禅师乃有道之人,绝不会妄言。咱们万家能传承数百年,靠的就是居安思危。从今日起,寨门加强守卫,非本寨之人一律不准入内;各家各户清点存粮,节俭度日;青壮男子每日操练,以备不测!”
众人见万温然神色严肃,又想起大禅师的偈语,都不敢再怠慢,纷纷点头应是。原本热闹的满月酒,虽依旧摆着宴席,气氛却多了几分凝重。
宴席散后,万温然带着万良典和万恭存回到书房。他取出纸笔,让万恭存把禅师的偈语写下来,贴在墙上,凝视了许久才说:“‘不变应万变’,这‘不变’,是咱们万家的良善本心,是守业的根基;‘万变’,是乱世的风云变幻,是未知的风险。‘佛山有洞天’,那处次空间就是咱们的后路,一定要守好,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能暴露。”
“孙儿明白。”万恭存应道,“我会再叮嘱小灵,加固结界,严守秘密。”
万良典也接口道:“寨门的守卫我会亲自安排,挑选最可靠的家丁轮值,绝不会出纰漏。粮食方面,我会再派人去周边的粮铺收购一些,多做储备总是好的。”
万温然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窗外的桃树上。春风拂过,花瓣簌簌落下,他轻声叹道:“但愿禅师的偈语只是警示,乱世能晚来一些,再晚一些。可咱们不能赌,只能做好万全准备,护好这一大家子人。”
三人望着墙上的偈语,心中都清楚,从大禅师留下那八句话开始,万家大寨的平静日子,或许真的要结束了。而他们能做的,就是牢记禅师的提点,守住本心,备好后路,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,护住万家的血脉与基业。
灵女驱邪
书房里,万温然把禅师的偈语拆解透彻,众人悬着的心渐渐落地。万家族人散去时,脸上已没了先前的凝重,连下人们收拾宴席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。万恭存正和万良典商议加固寨门的细节,家丁大顺突然快步跑了进来,喘着气道:“大少爷,葛老爷带着夫人来了,就在寨门外!”
“岳父来了?”万恭存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忙道,“快,咱们去迎一迎!”
万温然整了整衣袍,带着万良典、万恭存父子快步出了内院。刚到寨门口,就见两辆乌木马车停在路边,车帘掀开,身着四品官服的葛秉章率先下车,身后跟着一身绫罗绸缎的葛夫人。
“岳父大人,岳母大人,远道而来,有失远迎!”万恭存上前拱手见礼,万温然和万良典也跟着寒暄。
葛秉章笑着回礼:“温然兄客气了,我这也是顺路来看望女儿和外孙,叨扰了。”说话间,葛毓秀抱着孩子从内院赶来,一见到母亲就红了眼,扑进葛夫人怀里:“娘,您怎么才来?”葛夫人搂着女儿和外孙,连连摩挲着孩子的脸蛋,满眼疼爱。
这时,第二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,一个随从扶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下了车。那公子身形单薄,眼神涣散,时不时还抽搐一下,看着精神极坏。万恭存疑惑地看向葛秉章,却见葛秉章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,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:“温然兄,恭存,今日前来,除了探望家人,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他指了指那位公子:“这是我上司李大人的独子李公子。近一个月来得了怪病,每日午时必定发作,发作时就像疯狗一样,见人就咬,见东西就砸,家里已经有三个仆人被他咬伤了。遍请名医都查不出病因,我实在没办法,想起恭存提过府里有位小灵姑娘身怀神通,便斗胆带他来求一求。”
万温然闻言,看了眼万恭存。万恭存会意,连忙道:“岳父放心,小灵姑娘就在府中,我这就去请她来。”说罢转身吩咐下人去寻小灵。
不多时,小灵便跟着下人来了。她依旧是一身素色布裙,手里握着一串桃木佛珠,走到近前先给万温然和葛秉章行了一礼,目光落在李公子身上时,眉头微微一蹙。
“小灵姑娘,拜托你救救犬子!”葛秉章身后的随从连忙上前,对着小灵深深一揖。小灵却没应声,只是盯着李公子,右手捏了个法诀,指尖泛起淡淡的白光。她绕着李公子走了一圈,突然开口道:“他身上缠着一股怨气,是枉死的畜牲魂。”
这话一出,众人都吃了一惊。葛秉章忙问:“姑娘此话怎讲?李公子平日里温文尔雅,怎会招惹上畜牲的怨气?”
小灵看向李公子,语气平静:“你是不是在一个月前,烧死过一只狗?”
李公子浑身一颤,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小灵,支支吾吾道:“我……我只是觉得那狗吵得慌,就……就泼了点油把它烧了……”
“何止是烧了?”小灵的声音冷了几分,“你是把它绑在柱子上,活活浇油烧死的。那狗死前挣扎哀嚎,怨气极重,死后魂魄无处消散,便缠上了你,每日午时阳气最盛时,就会附在你身上发泄怨气。”
随从听到这里,脸色煞白,忙道:“姑娘说的是!一个月前李府确实烧过一只狗,当时公子还说烧得痛快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竟是因此招了祸!”
葛秉章也急了:“小灵姑娘,那可有办法化解?只要能救李公子,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!”
“化解不难,但要他先认错。”小灵道,“这怨气因恨而起,若不真心忏悔,就算暂时驱散,日后还会再来。”
李公子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骄纵,吓得腿都软了,连忙对着空气磕头:“我错了,我不该活活烧死你,求你放过我吧,我一定为你立牌位,日日供奉!”他磕得额头都红了,语气里满是悔意。
小灵见他态度诚恳,点了点头,从布包里取出一张黄符,又拿出朱砂笔,飞快地在符上画了几道符文。她将黄符贴在李公子额头,双手结印,口中念起了咒语。随着咒语声,黄符上的符文渐渐亮起红光,李公子身上开始冒出淡淡的黑烟,黑烟中隐约能看到一个小狗的影子,在原地打转哀嚎。
小灵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,打开瓶口对着黑烟道:“此乃净魂瓶,可渡你入轮回,莫再留恋怨气,早日投胎去吧。”那小狗的影子犹豫了片刻,最终还是钻进了瓷瓶里。小灵立刻盖上瓶盖,又在瓶身上贴了一张符,将瓷瓶递给随从:“三日后把它送到城外的报恩寺,让高僧诵经超度,再将瓶中骨灰埋在寺后的松树下,此事便可了结。”
随从连忙接过瓷瓶,千恩万谢。再看李公子,脸上的苍白褪去不少,眼神也清明了,虽然还有些虚弱,却已没了先前的疯癫之态。
葛秉章松了口气,对着万温然和小灵连连作揖:“温然兄,小灵姑娘,大恩不言谢!这份恩情,李某和上司定记在心里!”
万温然笑着摆手:“秉章兄客气了,都是亲戚,互相帮忙是应该的。”
葛夫人拉着葛毓秀的手,看着小灵赞不绝口:“没想到小灵姑娘这么厉害,真是帮了大忙了!”
葛秉章还有很多话跟万家说,当晚万温然万良典为葛秉章和夫人接风洗尘。
“亲家公,很多事情咱们秉烛夜谈,世事难料,葛某在外日久,见的听的比较多,但愿对万家有用!”
“秉章谦虚了,我洗耳恭听!”
万温然道,他比葛秉章高一辈,直呼其名更加亲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