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1章 迷雾深处,真相渐近(2 / 2)

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
这张脸他在法租界巡捕房的档案里见过三次:李慕白,军统上海站吴兆麟的左膀右臂,上月刚随吴站长去南京述职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
\"李副官这是...转了行当?\"他语调轻缓,右手悄悄按在内袋虎符上,指腹摩挲着凹凸纹路——这是昨夜那名自称林芷兰旧部的女子塞给他的,说\"拿这个,能钓到最肥的鱼\"。

李慕白轻笑一声,从西装内袋抽出份文件拍在祭台上:\"顾先生该先看看这个。\"

牛皮纸封面上\"伪满洲国中央银行\"的钢印刺得顾承砚眼皮一跳。

他翻开文件,前半页是顾家绸庄近三月的进货单,后半页竟是日商\"松本株式会社\"与\"圣玛利亚慈善会\"的密约——用顾家丝绸做掩护,夹带鸦片进公共租界。

\"你以为山田大佐为什么要打压顾家?\"李慕白的指尖敲在\"鸦片\"二字上,\"他要的是把水搅浑,让你们这些民族资本家先自乱阵脚。\"他突然逼近两步,声音压得像毒蛇吐信,\"可有人比山田更急——比如那位总说''实业救国''的顾少东家。\"

顾承砚的后颈泛起凉意。

他想起三日前被烧的染布坊,想起苏若雪查到的伪满汇款单,原来所有线索早被人串成了网。

但他的表情依然从容,甚至扯出抹淡笑:\"李副官这是在替谁说话?

军统?

还是特高课?\"

\"叮——\"

通讯室的电报机突然爆发出急促的短鸣。

苏若雪正将李慕白的照片传真件塞进加密箱,听见这串频率时手猛地一抖——这是法租界情报科的紧急密电,摩尔斯码里藏着她最不愿听见的两个字:清除。

\"小桃!\"她抓起钢笔在电报纸上飞扫,\"去把顾先生的怀表拿过来,就说...就说我算错了账期!\"

小桃刚推门出去,电报机又\"滴\"了一声。

苏若雪盯着新译出的内容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\"目标顾承砚,零时三十分执行。\"

她抄起电话筒,手指在号码盘上转得发颤。

接通的瞬间,教堂里的对话声隐约传来,混着顾承砚清冽的嗓音:\"你们军统,也沦落到替日本人卖命了吗?\"

\"承砚!\"苏若雪的声音带着破音,\"他们今晚要动手,清除计划升级了!\"

电话那头沉默两秒,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:\"若雪,把巡捕房的值班表调出来。\"顾承砚的语气平静得反常,\"还有,让老周把馄饨挑子的煤炉烧得再旺些。\"

\"嘟——\"

顾承砚挂断电话,目光重新落在李慕白脸上。

对方的镜片不知何时起了雾,正掏帕子擦拭。

他趁机扫过祭坛下的阴影——那里堆着三个木箱,缝隙里露出半截油纸,是鸦片特有的焦苦味。

\"山田要撤退了。\"他突然开口。

李慕白的动作顿住:\"你说什么?\"

\"他的货船十点靠岸,可码头上连搬运工都没雇。\"顾承砚摸出青鸟送来的照片,拍在祭台上,\"特高课''鬼面''小队的靴底沾着吴淞口的红泥,说明他们刚从码头过来。\"他往前一步,阴影笼罩住李慕白,\"你以为山田是要转移货物?

不,他是要把这摊烂账全推给你——包括鸦片,包括''清除计划''。\"

李慕白的额头渗出细汗。

他刚要开口,后巷突然传来\"轰\"的闷响。

教堂的彩色玻璃窗震得嗡嗡作响,檀香烛\"啪\"地坠地,火星溅在鸦片箱的油纸上。

\"怎么回事?\"李慕白冲向窗边,正看见后巷腾起大片灰烟,几个穿黑修士服的人跌跌撞撞往外跑,腰间的枪套撞在墙上叮当作响。

顾承砚趁机扯开祭坛帷幔,露出藏在后面的电台。

他快速转动旋钮,调到法租界巡捕房的频率:\"这里是圣玛利亚教堂,有持械暴徒!\"

\"砰!\"

教堂正门被撞开。

英商会代表老约翰举着文明棍冲进来,身后跟着十个巡捕,警笛在霞飞路上拉得刺响。

\"李副官,这是?\"老约翰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鸦片箱,又落在李慕白别着翡翠领带夹的西装上,\"您不是说要捐建孤儿院吗?\"

李慕白的喉结动了动,突然拔枪指向顾承砚。

但他的手腕刚抬起,便被巡捕的警棍狠狠砸中——不知何时,糖画摊的老头、馄饨挑子的老板、甚至卖花的小姑娘都围了上来,手里的糖画模子、煤铲、花筐全对准了他。

\"带走!\"巡捕头目扯过手铐。

顾承砚退到教堂门口,望着警车载着李慕白远去。

夜风掀起他的长衫下摆,他摸出内袋的半块虎符,月光下,虎纹的凹痕泛着冷光——那名女子说过,另一半虎符在林芷兰手里。

\"林芷兰...\"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,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
钟楼的木楼梯在月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,最上层的窗户开着,风卷着几片碎纸飘下来。

顾承砚抬头,正看见檐角的铜铃轻晃,却不见人影。

\"青鸟。\"他转身对暗处招了招手。

巷口的阴影里,青鸟的帽檐动了动,像夜枭扑棱翅膀。

他摸出腰间的短刀,沿着教堂外墙往后门摸去——顾承砚的眼神他懂,那是说:别让漏网之鱼跑了。

钟楼顶层的木梁后,一道身影隐在黑暗里。

她望着顾承砚的侧影,指尖摩挲着怀里的半块虎符,与他那半块相撞时,发出清脆的轻响。

楼下巡捕的脚步声渐近,她转身走向钟楼另一侧的密道,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极轻的节奏——像在应和某个未说出口的约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