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3章 血夜突围,真相初现(2 / 2)

阁楼外,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
顾承砚指尖微颤,慢慢撕开油纸。

月光从气窗漏进来,照在泛黄的信纸上,一行钢笔字突然刺痛了他的眼——

\"顾家绸庄的染缸里,埋着日本人的炸药清单。\"

顾承砚的指尖在\"炸药清单\"四个字上顿了三秒。

月光漏进气窗的角度刚好,将信纸上林芷兰熟悉的瘦金体照得发亮——那是他去年在苏若雪账房见过的,林芷兰帮顾氏绸庄核对染料账目时留下的批注笔迹。

\"若雪。\"他的声音发涩,将信纸递到苏若雪面前,\"染缸底下的青石板,是光绪三十年顾老太爷修的。\"

苏若雪接过信的手突然抖了抖。

她记得上个月梅雨季,顾承砚蹲在染缸边敲了半宿,说是要检查渗水点。

当时他敲到第三块石板时停了停,说\"这石头底下空\",她还笑他像个寻宝的孩子。

\"姐......姐的字。\"林芷音突然凑过来,指尖轻轻碰了碰信纸边缘的墨痕,\"她左手小拇指受过伤,写长横时会微微上挑......\"话音未落,阁楼外传来踹门声,震得木梁上的灰簌簌往下落。

顾承砚反手捂住林芷音的嘴,另一只手将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苏若雪衣领:\"先记重点——日本人在顾家埋炸药,是要毁了整条苏州河沿岸的染坊。\"他转身看向气窗外渐亮的天色,后槽牙咬得咯咯响,\"可林小姐,你姐姐为什么要把这么关键的情报藏在''曙光行动''密信里?\"

林芷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,这次却没哭出声。

她从怀里摸出块绣着玉兰花的帕子,正是苏若雪前日在顾家祠堂找到的——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哪个丫鬟遗落的,如今帕子边缘用金线绣着极小的\"光\"字,在晨光里泛着暗芒。

\"姐说过,''光''是她新组的......新组的......\"林芷音抽噎着扯过帕子,\"是''光复社''。\"

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他想起三日前在法租界咖啡馆,周敬之拍着胸脯说\"曙光行动是商会集体决议\"时,袖口闪过的玉兰花暗纹——和帕子上的一模一样。

\"光复社是姐五年前拉着纺织厂陈老板、米行王掌柜他们建的。\"林芷音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,\"姐说日商买通了工部局,用低价棉纱挤垮我们的布庄,单靠商会那些老狐狸根本扛不住。

他们表面喊着''实业救国'',转头就把染坊抵押给正金银行......\"

苏若雪突然按住她的手背:\"所以你姐姐假死?\"

\"她发现光复社里有内鬼!\"林芷音的指甲几乎要戳进帕子里,\"上个月十五,姐让我去码头取货,说要给光复社成员发''新账本''。

可等我到了,只看见她的珍珠发簪落在血里......\"她突然抬头,眼尾通红,\"后来周敬之找到我,说姐是''曙光行动''的关键人,让我配合演戏——现在想来,他根本就是那个内鬼!\"

阁楼外的踹门声突然停了。

顾承砚贴着门板听了听,听见楼下传来日语的\"楼上没人\",接着是皮鞋下楼的声响。

他松了口气,却没放松警惕——宪兵队的摩托车声正从外滩方向往这边逼近。

\"所以''曙光行动''是周敬之他们抛出来的诱饵。\"顾承砚扯下衣袖擦了擦手背的血,目光落在林芷音怀里的油纸包上,\"他们想引我们去追假线索,好掩盖染缸里的炸药,还有......\"他突然顿住,看向苏若雪,\"还有真正的光复社名单。\"

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阁楼角落的旧木箱。

那箱子她方才扶林芷音进来时碰过,木头上刻着半朵玉兰花——和帕子上的\"光\"字,信纸上的并蒂莲,组成了完整的图案。

\"若雪,你记不记得?\"顾承砚的声音突然轻了,像在说什么秘密,\"去年冬天,你在账房说林芷兰总往苏州河跑,说她''像是在等什么人''。\"

苏若雪点头。

她记得清楚,那天林芷兰的棉袍下摆沾着泥,却捧着本《染织化学》笑得像个孩子,说\"要让顾氏的绸缎在巴黎展会上亮瞎日本人的眼\"。

\"她是在等光复社的人。\"顾承砚走到木箱前,用匕首挑开生锈的铜锁,\"而周敬之他们,怕的就是我们发现,真正能对抗日商的,从来不是什么''曙光行动'',是这些——\"

木箱打开的瞬间,林芷音捂住了嘴。

层层旧布底下,整整齐齐码着一叠文件:有纺织厂的股权证,有米行的进货单,最上面一张泛黄的纸页上,用红笔写着\"光复社成员名单\",第一个名字,是顾承砚的父亲顾明远。

\"顾先生!\"林芷音突然抓住他的胳膊,\"姐的日记里说,顾老爷死前把染坊秘方交给了光复社......\"

\"所以日本人要炸染缸。\"顾承砚的手指抚过名单上\"顾明远\"三个字,喉咙发紧,\"他们怕的不是几间染坊,是这些人拧成的绳——\"

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。

苏若雪凑到气窗边看了眼,脸色骤变:\"是宪兵队的巡逻车!

带头的是松本大佐,他手里拿着......\"她顿了顿,\"拿着我们方才扔在巷子里的铜哨。\"

顾承砚猛地合上木箱,将名单塞进苏若雪手里:\"带着这个去码头找老周头,就说''顾氏要进最好的苏绣线''。\"他转身看向林芷音,\"你姐姐没说完的话,我们替她说完。\"

林芷音用力点头,眼泪滴在名单上,晕开个小水痕。

苏若雪将名单贴身藏好,突然抓住顾承砚的手——他手背上的血已经凝了,像块暗红的玛瑙。

\"十七步。\"她轻声说。

顾承砚一怔,随即笑了:\"这次我跑十八步。\"

阁楼外,宪兵队的皮靴声已经到了楼下。

顾承砚抄起木箱里的煤油灯,将灯芯拨得更亮些。

火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,照见名单最后一页,用林芷兰的瘦金体写着:\"真正的曙光,在每双不愿屈服的手里。\"

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,木箱底部还压着张更旧的纸——那是顾明远的字迹,写着\"染缸第三块青石板下,藏着光复社的电台密码\"。

宪兵队的撞门声响起时,顾承砚已经将煤油灯塞进苏若雪怀里。

他最后看了眼角落的木箱,那里躺着的不仅是名单,更是被鲜血浸透却从未熄灭的火种。

\"走。\"他推了推苏若雪的后背,\"天快亮了。\"

楼下传来\"砰\"的一声,门被撞开了。

顾承砚摸出腰间的匕首,转身迎向楼梯口的阴影。

他听见苏若雪和林芷音的脚步声消失在阁楼天窗,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,更听见远处苏州河上,老周头的船笛正悠悠响起——那是约定的信号。

而在他脚边,木箱的缝隙里,\"光复社成员名单\"的边角正随着穿堂风轻轻翻动,仿佛在说:该你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