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子要突破140高地的防线,就必须闯过这条陡峭的山路。四十度的斜坡像一道天堑,两侧山石垒成的机枪阵地如同猛兽獠牙,沿山路向上,沙袋工事筑起了最后一道屏障。尽头处,一块巨岩之后,那挺m1917水冷式机枪正不断喷出火舌。
整条山路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,泥土与血肉混杂,每一步都踩得到死亡的痕迹。无数人倒在这里,有的刚刚还说着话,下一刻就成了被射穿的沉默。
崔勇亲自压着机枪,枪身震得他虎口发麻,他却一声不吭,只不断吼着:“一步也不准退!给老子压住!”
鬼子借着缅奸作人盾,缓缓向上推进。偶尔从人缝中探出枪管,“啪——啪——”两声冷枪,像毒蛇吐信,猝不及防。
崔勇猛地一颤,右臂一阵滚烫,鲜血瞬间浸透军服。他咬牙跌坐,嘶声喊道:“补位!别让这挺枪哑火!压制!压住他们……!”
他回头喊他的老搭档,却只见他静静靠在岩壁上,眉心一个黑红色的窟窿,眼神还望着天的方向。崔勇鼻尖一酸,几乎吼出泪来:“他娘的人呢?!补上!给老子狠狠地打——!”
战士一个接一个冲上来接手机枪。射击节奏变了,不再是冷静的短点射,而是不顾一切的长连射,枪管滚烫,水冷筒冒起白烟。下方的鬼子老兵察觉到了什么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上面的机枪手,差不多换完了。
他们的军曹猛地挥旗,一排掷弹筒突然从掩体后扬起,趁着换弹那致命的几秒空隙,掷弹筒轰然齐射!
榴弹如雨点般砸向两侧阵地,爆炸声、碎石、断肢和惨叫声混成一片。烟雾未散,鬼子已发起冲锋,迅速夺下两侧石垒机枪点,随即调转枪口向上猛射。
重机枪顿时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。士兵拖着崔勇往后撤,“营长,守不住了!得上二线!”崔勇挣扎着回头,只见火光吞没了岩块,硝烟之中,鬼子如潮水般涌了上来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挺沉默的m1917,和倒在它旁边的人。咬着牙点点头,这里守不住了,援军什么时候能到!
就在这个时候,身后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拉枪栓的声响。援军到了!王连长带着人冲了上来,一眼就看到被搀着的崔勇,以及他身后阵地上零零落落的身影。
“老崔,放心,”王连长嗓音沙哑的说道,“咱们这就把它夺回来。”他目光扫过崔勇身后那片被血与火洗过的高地,声音低了几分,“你们营……还有多少人?”
崔勇没有回头。他只是极慢、极重地点了点头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:“都在这儿了。”
阵风卷过,硝烟暂散,露出地上横斜的身影。王连长沉默了一瞬,伸手重重拍了拍崔勇的肩,“好样的。”他转过身,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压进冷硬的眼底,“现在,该我们了。”
山顶地势已见平缓,工事在炮火侵袭下残破不堪,显然难以固守。唯有这一段山路石岩交错,尚有反击之机。
按理,此时最稳妥的方法是派出尖兵,小心摸清鬼子火力点和兵力分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