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今的这支抵抗力量,是他亲眼所见,他忽然有些明白了。连仅有步枪的人们都在坚持抵抗,他们这些装备齐全的正规军,又有什么理由吝惜性命?
溃兵所丧失的那股精神,所谓的颓废。面对他们,是否真的如虞啸卿所说的,应当“去死”?在对方如此艰难的处境下,溃兵营里有多少人能坚持?
他一时间难以接受。这些人面色蜡黄、衣衫破旧,一眼就知道长期食不果腹、衣不蔽体。他们与禅达的溃兵没什么不同,可即便如此,他们仍想用宝贵的粮食换取弹药,继续作战。
“粮食你们自己留着,子弹跟我去搬。”林译毫不犹豫地向连长下达命令。弹药他自有办法解决,而像这样的机会,也许再也不会有第二次。
他只觉得自己以往的许多认知,或许并不正确。他被虞啸卿带偏了,被龙文章带偏了。也许真相,就藏在眼前这群人的身影中。与武器无关,与指挥无关,只与信念有关。
他没有对慈航大师多说什么,只是低声问了一句:“像你们这样……真的能坚持下去吗?”
大师闻言只是微微一笑,目光宁静却坚定:“总要有人站出来,不是吗?师长,您不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吗?我们共同努力便是,远征军万岁,民族万岁。”
短短几句话,竟说得林译眼眶发热。他不再犹豫,当即倾其所能,将部队的五十匹军马、三百五十支步骑枪、四十二个掷弹筒、四十二挺九六式轻机枪、十八挺九二式重机枪,以及数十万发子弹,尽数赠予他们。
他几乎将自己空间中所有的日械装备,全都交到了这群人手中。这些武器好补充弹药,更适合敌后的游击队。
待慈航大师一行人离去后,林译独自蹲在营地角落,沉默地抽着烟。良久之后,他猛地将烟头摁在地上,站起身厉声道:“传令部队集合,悄悄准备撤离。凌晨时分炸毁桥梁,但要伪装成仓皇败退的痕迹。”
林译已然想通:继续留在此地,无非是用士兵的性命去填某些人贪婪的钱袋。他绝不会让那些人得逞。此处的物资他要尽数收走,之后一把火,将一切痕迹烧个干净。
而现在最要紧的,是让事情回归原来的样子。吸引日寇追击。诱敌深入、拖住敌军主力,为约翰牛的大反攻创造条件。
从第一道防线到此处,横亘着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土路。连日来,这条路因承载大量运输任务,早已变得坑洼不平,新翻出的湿土在路面上随处可见。
这条撤退通道,恰好是埋设地雷、阻滞鬼子追击的绝佳地点。林译当即决定实施此计,待他将撤退方案传达给部下后,全团立刻有序后撤。负责断后的部队,则点燃了沿途所有可燃物,彻底抹去了部队停留过的痕迹。
夜半时分,营地火光冲天,瞬间惊动了鬼子联队。他们立刻派人抵近侦察,却见现场既无守军救火,也无半点人声动静。侦察兵当即断定华夏军队已然撤离,忙不迭向联队长汇报,请示是否展开追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