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译的飞机刚在跑道上停稳,舱门还没完全打开,等候在外的人就快步上前迎接。他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,便被直接接往指挥部。
同行归来的官兵们早已领了命令,各自返回驻地休整,唯有他被径直拉进这场关于防线的关键讨论。所有人都清楚,这份“必须在场”的份量,源于林译曾拍着胸脯的保证:“我能守住”。也确实,如今这副担子,唯有他能稳稳扛起。
参会的人心里都有本账:一旦战事胶着、陷入包围,林译他们这支部队是明确能得到支援的,可其他部队能否有这样的保障,谁也说不准。
会上,司令部的构想被清晰铺开:以龙泽、东枝、和榜为第一道防御圈,靠加固城防硬接日寇的第一波冲击,先挫其锐气;再将重兵囤积在曼德勒,构建第二道防线,故意吸引敌军主力轰击,为后续部署争取时间;最后以西宝为核心,串联腊戍、西宝、蚕谷三地形成第三道防御线,同时以八莫为后援,层层嵌套成三道完整的防御体系。
整个计划的核心,是诱敌深入,借着一道道防线层层阻击,最终实现歼灭敌军一部的目标。
除此之外,司令部还特意提及,要在景栋同步建设防御阵地。这是为了防备暹罗方面可能派出的增援,断了日寇的后路支援。
孟烦了和迷龙刚与溃兵营的弟兄们报了平安,便急匆匆登上吉普车。他们心中都有迫切想要见到的人,车轮卷起的尘土尚未落定,人已朝着那个熟悉的小镇驶去。
“了儿回来了!老爷,他已经到镇门口了!”孟母亲自小跑回家,气息还未喘匀便急急喊道,眼角眉梢俱是藏不住的喜悦。
“慌慌张张的,成何体统!”孟父正在院内修理零件,闻声手微微一抖,却仍板着脸维持严肃,“既回来了,便等他进来请安就是。”
他转身踱进屋内,刻意显得冷静。进了屋子急忙摘了沾着油污的袖套,脱下工装,换上一件浆洗得笔挺的灰色长衫。
对镜整理时,他略作沉吟,又从匣中取出一枚奖章,指尖在其上停顿片刻,终是仔细别在胸前。他顺了顺花白的头发,深吸一口气,这才背着手,缓步走出门去。
孟烦了兴冲冲跨进院门时,只见父亲端坐于堂前,面容肃然,唯有胸前那枚奖章亮得有些突兀。孟烦了瞥见,嘴角不由弯了弯。
“还不上前请安,像什么话。”孟父端着茶盏,眼皮未抬,声音沉沉稳稳。
孟烦了也不多言,上前扑通一声跪得实在,规规矩矩磕了个头。起身时,他抬手径直指向父亲胸前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:“爹,这……是什么?”
“咳,”孟父轻咳一声,放下茶盏,面色依旧沉静如水,只嘴角难以察觉地绷紧了一瞬。
“国民政府所颁,表彰对军工有卓越贡献之技术科研人员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却偏偏在此刻停顿。
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儿子惊讶的表情,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道,“滇省境内,统共就颁了五枚。”说罢,他方像是无意般,抬手用指腹轻轻拂过那枚奖章,动作又轻又慢,仿佛拂去尘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