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以为母亲的钱挣得挺容易的,母亲是大户人家放出来的绣娘,那一手技术出神入化,卖的绣品都比别人贵。
可母亲在他面前从来不说自己的辛苦,每每他回家之时,母亲都准备好丰盛的晚饭,也同他一起早早歇息。
只有那晚,她不知自己会早早散场,偷跑回家了。
她屋里的灯,一夜未熄,烛火映照在窗户上,能看到母亲低着头绣东西,足足一个时辰,连头都没抬一下。
就在那一个时辰,他突然良心发现了,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,推开门跪在了母亲面前。
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,这学上不进去,他便去学点别的,只要不再让母亲这么辛苦,他干什么都可以。
当衙役找上他家门时,那天他半夜回来的事便瞒不住了,他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说谎,再次让她失望。在亲情与所谓的友情面前,他想都没想,就选择了前者。
“大人,草民所言,句句属实,若有欺瞒,听凭大人处置。”
“宁春和,你再不说实话,别怪本官无情!”林泳思冷冷地道。
“爹,爹,救我!”宁春和慌了,他就是个被惯坏的小少爷,一时冲动之下,做了些坏事,但他真的本质不坏啊,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官员公子给个穷教书的填命呢?
“林大人,犬子顽劣,都是本官教子无方,恳请大人借一步说话。”宁百棠凑到林泳思的案几前,俯身轻声道。
“公堂之上,要让本官如何借一步?”林泳思没给他面子。
宁百棠是桃源县令,淮安府治下官员,林泳思提任淮安同知至今,曾召所有县令开过两次会,这其实也是官场惯例,换了新的上官了,大家总要过来聚一聚,彼此熟悉熟悉,以后也好开展工作。
但宁百棠每次都称病告假,并未露过面。
林泳思私下里打探,才知道他与纪怀恩关系匪浅,也是靠着中山王府大公子的人脉,才坐上县令之职的,此前他任桃源县尉足足有十五年之久。
知遇之恩,确实值得他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对待新任同知。
也正因此,林泳思才会在没有事先通知宁百棠的情况下,先行将宁春和押回了府署。
面子是相互的,你不给我,我自然也不用给你留。
呵呵,不是一直说自己身体不好,病弱不堪,骑不得快马,坐不得马车吗?怎么一听说自己儿子出事,回来得比兔子还快?
脸打得啪啪响,还想到林泳思跟前刷不值钱的老脸,呵呵,怪不得你当了十五年芝麻官都升不上去呢,这智商这情商,也是没谁了。
分不清大小王的傻缺!
“来人啊!给宁大公子松松皮肉!”林泳思扔下一只签,立刻便有衙役拿着夹板走了上来。
十指连心,这小玩意已经够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喝一壶的了。
宁春和是个怂货,夹板刚套上还没用力呢,就大喊:“我招,我招,那老东西是我杀的!”
宁百棠浑身都哆嗦,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!原配是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,就留下这么点血脉,便因病早逝了,自己疼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宝贝,怎么就变成杀人凶手了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