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李闻溪起床后,朝食已经摆在桌子上了。
淮安府署是提供一日三餐的,鉴于上衙路远,为了能多睡一会儿,他们已经许久不在家里吃朝食了。
显然,昨天夜里,薛丛理睡得并不安稳。
他们绝口不提昨夜方士祺来的事,转而谈论起了薛衔。
他还小,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,但这状态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就不妥了。
不若下次休沐,他们带他去城外走走吧。据说现在风调雨顺,流民们可以先吃野菜,再从县衙领些救济粮回家,应该能活下去,基本都踏上了返乡之路。
剩下几个无处可去或者好吃懒做的,也已经被董佑想办法安置了。有劳动能力的懒惰者,送去修河堤,曹大人那儿正缺人手,老弱病残则送去福利机构,左不过一碗薄粥养着。
总而言之,淮安府附近海清河晏,安定得很,春意渐浓,出门踏青的人很多。
总让孩子自己闷在家里,没病也得闷出毛病来。
薛衔突然掀了帘子走出来,他惨白着一张小脸,眼里布满了血丝,肯定昨天夜里也没睡好。
李闻溪皱了皱眉头,薛衔的问题难道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?
“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?是先吃点东西,还是回去再睡一会儿?”薛丛理柔声问。
“爹爹,我、我有事想跟你们说。”
“好,衔儿坐,有什么事,我们边吃边说,可好?”
“爹爹,您教我,做人要光明磊落,不能背信弃义,是也不是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对朋友要忠义,不能两面三刀,是也不是。”
“极是。”
“可、可、可若是、若是......”薛衔吞吞吐吐,脸在慢慢发红,这是他紧张害怕的表现。
“衔儿,圣人的话,要教会我们的道理只有一个,做一个正直的人,看到这世间不公,要想办法改变,看到有人做恶,能力范围之内要想办法阻止。如果朋友犯错,那么我们就更应该指正出来,让他改过自新。”
薛衔颓然地低下了头:“我知道是谁害了贾先生。”
两人皆是一惊,薛衔在贾咏遇害当晚一直没离开过家,他不可能亲眼看到了凶手作案的过程,大概是在学堂听说了什么吧。
李闻溪追问:“你的同窗,与你说了什么?”
“我真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,我以为,我真的认为他就是一时气愤,说说而已,没想到他真的会伤害先生!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,我肯定当时就阻止他了。”
“都是我没用,都怪我。”这份愧疚憋在薛衔心口,憋了这许久,让他寝食难安,一面是自己敬爱的先生,一面是对自己不错的同窗,他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。
薛丛理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,任由他放肆地大哭,将心底压抑的悲伤全都发泄出来,直到怀里的小人儿终于平静下来,他才询问道:“衔儿,与爹爹一齐去府署可好?将你知道的告诉林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