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闻溪抬了抬手,狱卒很有眼力见儿地住了手:“说吧。但凡有一个字不合本官的意,呵呵。”
最后两个字的意味,让岳四亩不由打了个冷颤,他哆哆嗦嗦地说:“草民将那孩子扔在育婴堂门口了,等在远处,亲眼看到有人抱进去,才离开的。”
这是他一生之中,为数不多的善心。
“育婴堂何在?”
那狱卒抢着回答:“咱们萧县的育婴堂,前朝灭亡之后,就关了……”
前朝办的那些育婴堂抚老堂,也就名字好听,拨款全靠各级官府自理,官员忙着刮地皮还来不及呢,哪有闲钱给这些混吃等死的老小用。
因此多数无人照料的老人孩子进了此等地界,与等死无异。后来前朝亡了,中山王索性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机构全关了了事。
“原来这些地方的人呢?”
“这小的就不知道了。”与自己工作无关的事,谁会多留心。
难不成线索又要断?
狱卒一拍大腿,冲着大牢门口喊:“头儿头儿,你老娘是不是以前在育婴堂干过?后来关门大吉后,才回家养老的?”
大牢外有人不耐烦地伸进张脸:“谁啊,叫魂呢?别提那不吉利的事,我娘现在还吃斋念佛呢!”
“是李大人想查些育婴堂的旧事。他给赏钱可爽快了。”后一句话,是狱卒跑到牢头跟前悄声说的。
牢头刚才的不耐烦一扫而空,满脸堆笑:“啊,李大人,要不您跟小的回趟家,亲自问问我老娘,她在育婴堂呆了十五年呢,很多事都门清儿。”
牢头殷勤地自我介绍,他姓何。
何牢头的家离得不远,走着也就一刻钟。
刚一推开门,就能闻到劣质香烛味,着实有些呛人,李闻溪皱了皱眉头。何牢头十分有眼色地将老娘夏氏叫到了院子里,摆了两把椅子,又亲去端茶。
夏氏一看这场景,就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有些来头,忙堆笑着:“不知这位公子寻老身何事?”
“本官想问一件事,二十年前,钟家村屠村惨案之际,育婴堂是否在门口捡到过婴孩?”
钟家村案,但凡是萧县本地上了点岁数的,就没有不知道的,当时是何等的人心惶惶,生怕哪天夜里,他们也死得不明不白。
夏氏自然知道,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确有印象。
“回大人的话,确实是有的,当时那几天时间内,育婴堂捡了三个孩子,两男一女。”
“这些孩子,后来怎样了?”
夏氏叹了口气:“老身罪过,育婴堂里缺吃少喝,送进来的孩子,每天只能喝些米汤过活,生死由命。”
“前朝时,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宽裕,只有扔孩子的,没人来领。”
她垂下眼帘沉思了一会儿,才迟疑着开口:“我记得这三个孩子,一个男孩一病没了,另一个男孩没几天就失踪了,那个女娃娃倒是被人抱回家当童养媳了,至于现在是死是活,老身不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