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六十三·百川盈(10)(2 / 2)

三尺莫问 毛在水 3723 字 3天前

其声未散,严越剑锋已至,一剑好似参星横斜、斗柄倒转,织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天幕,瞬间封死了那妖鲵的退路。

朱英见她突然出现,还无缝加入战局,连手上被倒刺割出的血口子都顾不上管,震惊道:“你怎么……”

妊熙素手轻旋,召回无拘钏,头也不回地冷哼道:“我能追踪妖兽,还不能追踪你么?少废话,先解决了它。”

那妖鲵眼见无法脱身,猛地转回身来,一对暴突的眼球浮出水面,水下暗流悄然涌动,荡开层层涟漪,“咕嘟”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。

朱英神色一凛,飞快地摸出解毒丹吞下,又御剑冲了出去:“严兄小心,它又在念咒!”

妊熙亦身化流风,瞬息追至泥沼上空,声色俱厉道:“法术我来对付,你们只管往死里打!”

几日同行下来,哪怕朱英对妊熙此人颇有微词,对她的实力却毫不怀疑,当即打消了后顾之忧,剑锋一颤便攻了上去,与严越来了个结结实实地混合双打,剑招未及之处,还有变化莫测的术法牵制,真可谓是酣畅淋漓。

那妖鲵先前被朱英一剑撕裂了舌头,伤口久久不愈,威势大减,被三人压制得还不了手,双目赤红,胸腹急躁起伏,已显出了败相,却猛地昂首长嘶,全身剧烈震颤,独角光芒大盛,一道无形震波再次自角内荡开!

妊熙当即掐诀以御,一道安魂咒霎时落下:“是摄魂术,撑住!”

可此番冲击之猛烈,竟比先前两次加起来都要强,哪怕朱英已经全神贯注,却仍旧被那巨力震得头晕眼花,仿佛有根烧红的铁杵捅入头颅,将她脑髓都搅匀了,使劲甩了好几下脑袋,才勉强找回一丝清明。

定睛一瞧,却见那畜生正匍匐在淤泥中,脖颈缩细,断尾也没有再生,双目圆瞪,皮肤白里透粉,活像一个畸形的婴儿,简直可以用初具人形来形容,登时爬了一身鸡皮疙瘩,心底炸开一团混杂着恶心与恐怖的寒意,剑锋一滞,猛地转身腾至高空。

妊熙见她突然弃招逃跑,拧眉道:“怎么了?”

朱英沉默片刻,摇了摇头:“不行,这妖孽太古怪了,光凭我们对付不了,先撤。”

“撤?”妊熙匪夷所思:“它马上就能修出人形了,你要放它走?”

朱英却似已经拿定主意:“你不是能追踪么,再在它身上留个印记,等我们带上援手再来。”

妊熙眉头紧锁,收了手诀朝她疾掠而来,朱英又低头向严越道:“严兄,别再与它纠缠,我们先……”话音未落,一声清喝破空而至:“朱英!”

朱英毫无防备地扭头,被一掌击在胸口,视野霎时被一团虚实相间的纯白火焰充斥,猛地撞入她识海,熊熊大火登时引爆,神魂登时如受焚烧般剧痛!

那火焰似真似幻,入体如炽烈铁水冲过每一寸经络,她却感到了一丝熟悉,妊熙肃然的声音飞快响起:“那妖孽在影响你的魂魄,忍着别动,等我把它烧尽!”

果然,玄女周天火!

好在那钻进她灵台的阴影不深,两息便被霸道的周天火烧得干干净净,朱英眼中神采恢复清明,额角已经浸出了冷汗,咬着牙深吸一口气,嘶声道:“多谢。”

妊熙也气息微乱,收回手面色凝重道:“一个寄生分身,竟也能惑你心神,难怪叫那些懦夫怕得尿裤子。”

朱英此时回想起先前的恐惧与惊疑,才觉古怪无比,顿时明白了丹魄的可怖之处,怪不得能让那么多人与兽都中招,心有余悸道:“你们没事吗?”

“我灵台内有周天火护持,至于他……”

妊熙瞥了一眼底下心无旁骛,跟妖鲵打得难舍难分的严越:“你看他有事吗?”

“……”

说的也是,操纵心智的妖遇上严越,大约也是狗啃王八,无处下嘴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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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英定了定神,脚下长剑雷息奔涌,无所畏惧的剑意伴着元神剑出鞘,眼中锋芒毕露,沉声道:“绝不能放它离开。”向严越传音:“严兄,掩护我断了它的角。”

“好。”

妊熙亦是二话不说,十指如莲花初绽,腕心相靠,指尖灵光流转,结出一道清辉飞入她眉心:“守住心神,我会助你。”

朱英微微颔首,目光凝缩于一点,周身灵气激荡至顶峰,刹那疾射而出,身后万重雷光相随,仿佛一道所向披靡的狂雷,灿然撕裂长空。

“轰!!!”

妖鲵龙角被砸断,活像丢了魂,只剩下一具呆滞的躯壳,三两下就被他们联手收拾了,被妊熙一道法术封进灵兽袋中,沼地终于重归宁静。

“……你一直在附近?”

妊熙动作一顿,扭头见朱英正收剑走来,抱起双臂挑眉道:“我只是多留了个心眼,听见动静才过来。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跟踪你吧,我才没那么无聊。”

朱英点了点头:“多谢你救我。”

妊熙哼了一声,高傲地别过脸去:“顺手而已,这本来也是我的猎物。”

朱英便从善如流道:“好,那你带走吧,不必与我分。严兄,你想要留条腿吗?”

严越压根不差材料,对臭气熏天的妖兽毫无兴趣,摇了摇头,两人遂与她拱手道别,竟打算直接拍拍屁股走人,妊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俩臭剑修踩上剑,气急败坏地跟着腾空:“喂!你们去哪!”

“回去休息。”朱英回眸:“道友还有什么事吗?”

妊熙见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,恨得牙痒痒,一拂袖追到他们身前:“我也要回去。”

朱英颔首:“请便。”

妊熙与她吵完那一架,当时就想一走了之,但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,如此放弃,岂不是说她输给了宋渡雪?犹豫不决地在附近徘徊了两日,终于逮着机会出来英雄救美,没成想还是热脸贴冷屁股,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,彻底怒了。

“你!你就是这么谢人的?!”

朱英平静道:“你恨的人是我喜欢的人,有此前提,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同路人,道友还想要我怎么谢?不如直言。”

妊熙险些气得绝倒:“好一个无论如何,不就是个男人,你至于百般维护他吗?”

朱英也道:“是啊,不就是个男人,你又何至于百般刁难他?”

“那我不刁难他就是了!”

妊熙恶声恶气道,怒目瞪着她:“我往后不欺负他、不骂他,也不在你面前说他的半句不是,行了吧?我倒要看看,他究竟有什么好的,能把你迷成这副模样!”

朱英眉梢一扬:“此话当真?”

“骗你做甚?”

于是朱英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:“好,一言为定,只要你遵守承诺,我们就能同路。”

妊熙恐怕做梦也想不到,她堂堂姑射山的小凤凰,有朝一日居然要低三下四地求着别人与她交朋友,还得为此向宋渡雪那小崽子低头,越想越气,还不等朱英说什么,就“咻”地一声,化作一道流光怒气冲冲地飞走了。

朱英成功逼她服软,也知道见好就收,当即一改冷漠态度,御剑追上去嘘寒问暖:“玄女周天火源自血脉,方才你为了唤醒我耗去不少,可有伤及本源?”

“一缕火苗而已,伤得了什么?”妊熙没好气道:“我可没那么孱弱。”

朱英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不说话了,反倒是妊熙想起这茬,侧目瞧了她一眼:“倒是你,被周天火直接触及灵台,竟然能忍得住一动不动。”

朱英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:“一回生二回熟而已。”

“什么?”

为了避免世人的目光顺着她找出封魔塔的秘密,三清掌门一道敕令扭曲了朱英身上因果,除了少数与她关系亲密、或是像阴长生那等修为登峰造极之人外,大部分人哪怕当初有所耳闻、甚至亲眼见过她,也不会意识到当今这个风头无两的天绝剑传人,就是当年鬼王问世时被毁去灵台的倒霉小丫头。

此事不能也不必向他人提起,朱英摇了摇头,只道:“没事。”又忽然道:“从前便听闻玄女周天火能够烧灼魂魄,也是事实么?”

“当然了,不然我怎么唤醒你?”

“嗯……假如,我是说假如,有人想要储存元神剑气,但元神剑发自神魂,无法单独剥离,是否可以用周天火烧断剑与魂魄的联系,留一丁点残魂在剑里面?”

朱英目光灼灼,十分恳切地拍马屁道:“凭你操纵周天火的精妙程度,连八阶大妖的法术都难不倒你,这点小事,应当不在话下吧?”

妊熙虽然不解其意,但是被她一夸,也就顺势骄傲地翘起了尾巴:“呵,这有何难?只要那人忍得住疼,别中途让剑散了就……”

话到一半,余光不经意瞥过,发觉朱英两眼放光,亮得惊人,活像逮着了兔子的狐狸,顿时眉头一皱,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:“等等,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