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这才想起货梯的事,赶紧爬起来,跟着纪白舟往尽头跑。
货梯门口果然如老周说的那样,门有点卡,纪白舟用肩膀顶了一下,门开了条缝。
“按上行键。”
纪白舟提醒道。
老周赶紧按了上行键,按钮亮了起来,接着传来电梯下行的声音。
两人靠在墙上等,都没说话,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气声和电梯的运行声。
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门开了,里面空无一人,地上有层薄薄的灰尘。
两人赶紧进去,纪白舟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,然后按住关门键。
就在门快要合上的时候,走廊那头跑来几个人,正是李先生他们。
看来这人恢复能力还不简单……
李先生看到他们,大喊:
“拦住他们!别让他们跑了!”
一个穿着绿衣服的人冲得最快,伸手想把门扒开。
纪白舟眼神一冷,拖把杆从门缝伸出去,正正砸在那人的手上。
那人痛呼一声,手缩了回去,电梯门彻底合上,开始往下走。
两人松了口气,靠在电梯壁上。
老周看着纪白舟身上的血污,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拖把杆,杆身上沾满了黑血和脑浆,看着有点恶心,却又让人觉得安心。
“林医生,”
老周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了出来,
“你以前到底是干啥的?这么能打。”
纪白舟低头看了看拖把杆。
杆身上的黑血已经半干,凝成一道道暗沉的痕迹,混杂着灰白色的脑浆,看着有些刺目。
她抬起袖子,来回擦拭着最显眼的那片污渍。
粗布袖子磨过木头表面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,把那些秽物蹭成了模糊的灰痕。
做完这些,她才抬眼看向老周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:
“以前在老家开了个杂货铺。”
“铺子就在街口,人来人往的,三教九流都有。”
“常有人来闹事,要么是想赊账赖账,要么是喝多了耍酒疯,砸东西的也有。”
“一开始也怕,后来被逼急了,就只能自己硬扛。”
“手里有什么就抄什么,扁担、扫帚、撑门的木棍……时间长了,也就练出来了。”
她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那些冲突不过是日常琐碎,就像扫掉门前的落叶一样平常。
老周坐在地上,闻言缓缓点了点头,目光从纪白舟脸上移开,落到她脚边的拖把杆上。
他没再追问,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是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。
但心里的疑团却像投入水面的石子,荡开了一圈圈涟漪。
他是个工程师,
看图纸、拆结构、分析受力点是他的本能。
刚才纪白舟打斗时的每一个动作,都像一张张动态图纸在他脑海里拆解。
握杆时手腕与小臂的角度,恰好是人体最容易发力的角度;
侧身闪避时,重心落在前脚掌三分之一处,既稳又能随时发力;
甚至用膝盖顶撞丧尸裆部时,整个人发力的重心都非常的稳,巧妙避开了不必要的力量损耗……
这些细节,绝不是“开杂货铺时对付闹事的人”能练出来的。
那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般的动作逻辑,每一个关节、每一块肌肉的配合都像齿轮咬合般精准,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和高效。
一个医生,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?
老周皱起眉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。
太奇怪了。
这女人的动作里藏着的本能,和她医生的身份完全对不上号,就像一张标注着桥梁参数的图纸,却画着一台精密机床一样奇怪。
他甚至开始怀疑,自己之前听到的“她在医院工作”的说法,是不是也掺着水分。
但他终究没再问。
末日里,谁还没点藏着掖着的本事呢?
只要能一起活下去,她的过去是什么,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老周这么想着,电梯到了地下一层,门开了,
外面是地下车库,灯光昏暗,能看到一排排的车位,不少车停在那里,有的车窗碎了,有的车门开着。
“从这边走,”
老周指着左边,
“穿过车库,尽头有个小门,能通到酒店后面的小巷。”
纪白舟嗯了一声,带头走出去,先在附近找了个东西,把电梯卡在了他们所在的这层,拖把杆握在手里,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。
地下车库很安静,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丧尸嘶吼。
两人在车中间穿行,脚步很轻,尽量不发出声音。
路过一辆面包车时,车后座突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,吓了两人一跳。
纪白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慢慢绕到车后,手里的拖把杆握紧。
她猛地拉开后门,里面躺着一只丧尸,被安全带绑着,看到他们,嘶吼着扑过来,却被安全带拽着,动弹不得。
纪白舟松了口气,关上车门:
“没事,被绑着的,走吧。”
老周点点头,跟在她后面,心里对纪白舟又多了几分佩服。
刚才那种情况,换作是他,肯定吓得不敢动了。
走到车库尽头,果然有个小门,上面挂着把锈锁。
纪白舟让老周让开,举起拖把杆,用力砸在锁上。
一下,两下,第三下的时候,锁开了。
她推开门,外面是条狭窄的小巷,两边是高高的围墙,地上堆着不少垃圾,散发着难闻的味道。
“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!”
老周兴奋地说。
两人刚走出没几步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是从酒店方向传来的,接着是更多的嘶吼和叫喊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纪白舟回头看了一眼,酒店的方向亮起了火光,浓烟滚滚。她皱了皱眉,转回头:
“走吧,这里不能待了。”
老周也回头看了一眼,脸上有些复杂,毕竟在这酒店待了不少年,现在变成这样,心里不是滋味。
但他也知道,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,跟着纪白舟走进了小巷深处。
小巷很长,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头,出去是一条马路。
马路上停着不少废弃的车,有的翻倒在路边,有的烧得只剩下框架。
月光照在地上,一片惨白,能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杂物。
纪白舟找了棵树,靠在树干上休息,把拖把杆放在旁边,从背包里拿出水壶,拧开盖子喝了一口,又递给老周。
老周接过去,喝了一小口,还给纪白舟:
“接下来我们去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