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缓缓闭上眼睛,脑海里,老周绘制的那张酒店结构图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每一条管道的走向,每一处通风口的位置,都像活过来一般。
一个大胆的念头,第一次在她心中破土而出。
或许,这座囚禁着所有人的钢铁牢笼,本身就隐藏着打破它的钥匙。
夜的寂静被纪白舟自己的心跳声打破。
她并非毫无睡意,而是不敢睡。
脑中那张结构图和那个大胆的念头反复盘旋,
她并不清楚这个副本通关需要什么条件,但是,想要活下来,离开这里的后路肯定是要备好的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将所有信息在脑海中重新梳理,试图找到一条最稳妥的路径。
却就在这个时候,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。
她循声望去,只见几个张强的亲信正围着王姐的铺位,
其中一个领头的黄毛小子,正一脸蛮横地要抢夺王姐藏在床板下的一个小布包。
仔细看去,那正是纪白舟之前交给王姐的一些草药。
“妈的,还敢藏私货!”
黄毛小子一脚踹在床板上,恶狠狠地骂道,
“所有吃的都得统一上交,你不知道规矩吗?”
“这不是吃的!这是给我孩子治咳嗽的草药!”
王姐死死地护着怀里发烧的孩子,哭着哀求道,
“求求你们,别拿走,孩子就靠这点药草吊着命了……”
“去你妈的草药!”
黄毛不耐烦地啐了一口,
“老子看着就像吃的!给我拿来!”
说着,他就要伸手去抢。
周围的普通成员敢怒不敢言,纷纷低下头,生怕惹祸上身。
就在这时,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黄毛的手腕。
“住手。”
清冷的声音不大,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。
纪白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黄毛身后,她的眼神很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黄毛愣了一下,随即恼羞成怒地甩开她的手: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敢管老子的事?”
纪白舟没有理会他的叫嚣,而是弯下腰,仔细看了看王姐怀里孩子的脸色,又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。
然后,她站起身,目光直视着黄毛,缓缓开口:
“第一,这的确是草药,晒干后煮水有祛痰止咳的功效。”
“你们拿回去当菜吃,不仅没味道,吃多了还会导致腹泻。”
“现在这种时候,拉肚子是什么下场,你应该比我清楚。”
她的话让黄毛的脸色微微一变。
在末世,一点小病都可能要了命,腹泻导致脱水更是致命的。
纪白舟继续说道,声音提高了几分,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:
“第二,王姐的孩子高烧不退,伴有严重肺部感染迹象。”
“如果再得不到有效治疗,今晚就可能转成重度肺炎。”
“到时候他会整夜撕心裂肺地咳嗽,那种动静,能不能把楼外的丧尸引来,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?”
这番话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心上。
对丧尸的恐惧,瞬间压倒了对张强亲信的畏惧。
周围几个成员看向黄毛的眼神,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敌意和警告。
黄毛被纪白舟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,又被周围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。
他色厉内荏地指着纪白舟:
“你……你他妈吓唬谁呢!”
“我是不是吓唬你,你可以赌一把。”
纪白舟的语气依旧平静,
“用整个楼下几十号人的命,赌你这包野菜干值不值得。”
“你!”
黄毛被彻底噎住了,他涨红了脸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再混蛋,也担不起引来尸潮的罪名。
最终,他只能悻悻地骂了一句“妈的,算你狠”,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。
一场危机,被纪白舟用几句话就化解了。
王姐抱着孩子,感激涕零地对着纪白舟就要下跪,被她一把扶住。
“王姐,快起来。”
安抚好王姐后,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。
她的目标明确——老周的隔间。
计划,可以开始了。
她走到老周的隔间门口,老周正低头捣鼓一个收音机的零件。
“周师傅。”
纪白舟开口。
老周抬起头,看到是她,眼神缓和了些:
“小林医生啊,有什么事?”
纪白舟没有拐弯抹角,她走进隔间,目光落在那张手绘的结构图上,开门见山地说道:
“周师傅,我想和你谈谈……酒店的事。”
老周握着螺丝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,他浑浊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精光。
纪白舟也没急着要他的回复,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帝皇大酒店结构图。
那图纸边角还印着酒店的标志,像是酒店里边随处可见的便签本拼起来的。
她指尖在图纸东侧那道细细的虚线上顿住,线的一端连仓库后方,另一端直抵酒店地下机房,旁侧压着个小小的“通”字,正是前酒店逃生通道的标识。
她前一次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还没什么感受,但是,后面几天她回想了很久这几天的经历,很多地方她都亲自去过了,却唯独没有看到过这个通道在哪里。
纪白舟抬眼看向老周,语气没什么起伏:
“周师傅这图纸,画得可真好,真不愧是工程师。”
她明知老周是酒店前工程师,却不点破他如今在张强小队里只配修杂件的处境。
老周握着螺丝刀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。
他在张强手下早没了当年工程师的体面,只算个打杂的,这话戳得他心里有了些波动。
他眼神扫过图纸,又落回纪白舟身上:
“不过是以前画的旧图,现在早用不上了,留着也只是念想。”
“念想?”
纪白舟的指尖顺着虚线动了动,
“可这路要是真没用,您何必把这个通道的入口标得这么清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