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厅里。
橙黄的吊灯悬在梁顶。
时音摘了围裙从厨房出来,见韩湛坐在餐椅上,白瓷盘见了底,才端上来不久的雪花糕悉数进了他的胃。
她的烘焙技术并不精湛。
雪花糕也是年前在韩宅向白女士学的。
味道没有特别好。
韩湛却总能提供很高的情绪价值,有种她做的雪花糕品质最佳,远胜经验老道的白女士。时音朝他走去,拉开椅子在他身旁坐下。
佣人陆续上了晚餐。
三菜一汤。
时音接过他盛好递来的排骨莲藕汤,喝了两口,道:“我给你写了推荐信,又走了陶董的关系,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上市公司。明天约了他们负责人吃饭,我跟你一起去,争取谈拢,就能入职上班了。”
韩湛微顿。
之前串通管家诓她出门,胡诌了个外出工作的理由,不知该说时音办事效率快,还是说她太在乎这个家里的人,饭局约好了,入职的offer都快发到他手上了。
迟迟没听见他说话,时音偏头:“怎么了?不想去吗?”
“想!当然想!老婆托关系给我找的岗位,我肯定得去。明天吃饭是吗?我保证准时到,争取给对方公司负责人一个好印象,拿到这份工作,不给我老婆丢脸。对了老婆,今天是出院后首次去时氏上班,顺利吗?心情好吗?”
时音抿唇。
余光本能瞥了眼自己的胳膊。
她穿的还是早上出门那会儿韩湛给她挑的无袖款套装,下车的时候拿着外套,但她没穿。从这两次韩湛哄她穿的衣服来看,他是打算陪着她一步一步从以前的阴影里走出来。知道他的良苦用心,时音不想辜负。
她也想再努力一点。
勇敢一点。
奈何时氏大厦里留存了太多有关时家的痕迹,熬过了早会,却没挨过高层董事会议。在看见时天宏旧椅,听那些人有意无意谈到他和程兰以及时青禾,她放在桌下的手便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。
午睡做了噩梦。
醒来时后背一层冷汗。
服用了放在抽屉里的药,缓过了那阵不适的疼痛情绪,她还是穿上了外套。直至傍晚下班,进到那辆保时捷macan车内,她才把外衫脱掉。
此刻听着韩湛的话,时音先是喝完了勺子里剩余的鲜汤,才抬起杏眸,报喜不报忧地说:“孟希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,陶董卖了我人情帮我递交推荐信,shine集团那边的严助理也打来电话,请我去五角大厦商量项目具体细节。一切都好,我也很好。”
一切都好。
唯独她不太好。
韩湛装着没识破她谎言的样子,搂上她的腰,亲昵将下巴抵靠在她肩膀:“老婆,我这个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也不抗压,工作多一点就想辞职。”
“没事,我能赚钱。”
“老婆,这个家里不止有我,还有腿脚不利索的韩叔,每天要吃四顿的大狼犬阿修,以及住家的私人方医生,七八名佣人——”
“我可以的。”时音转过身子,面对面注视着他,温柔道:“明天见了那上市公司的负责人,谈好了入职的事。日后上班若是上得不爽快,辞职就好了。有我在,家里不会有任何差池。”
“真的?”
“嗯。”
“那咱们说好了。”韩湛坐直,与她定下君子间的口头协议:“老婆,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,你都要想一想北山别墅,家里的所有人包括院子里的花草都仰仗着你生活。我们是你的责任,你要负责把我们养好昂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时音点头。
她从泥潭里挣扎着起身,所有的动力都源于报仇和抢夺家产。时音从来没想过未来会做什么,因为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‘扳倒时家’这一桩事上。
如今她有了新的动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