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,已经成了北境一处名副其实的禁地。
三年来,无论是镇北军还是三宗联盟,都曾派遣过探子,试图窥探这座要塞的虚实。
但无一例外,所有探子都有去无回,仿佛被这座要塞彻底吞噬。
要塞主殿之内。
玄七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鬼面,露出一张冷硬而陌生的脸庞。
三年的时光,让他身上的阴冷气息愈发浓重,修为也已悄然突破到了筑基圆满。
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听令的密探,而是这座要塞真正的“大脑”。
他面前的沙盘上,用不同颜色的旗帜,标注着北境错综复杂的势力分布。
“禀副官,赵将军已率黑风营完成轮换,目前驻扎在要塞东翼。”
“赵元大人所率领的‘夜魇’,上月清剿了三宗潜伏在黑石城的据点,带回‘血食’三十七名,已送入‘磨坊’。”
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修士,正恭敬地向玄七汇报着。
玄七点了点头,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。
“让赵烈提高警惕,万法门最近有些不安分。另外,告诉赵元,让他收敛一点,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。”
“是。”
修士领命退下。
玄七独自站在巨大的沙盘前,眼神深邃。
三年的时间,足以改变很多事情。
在洪玄提供的海量资源和功法指点下,他的情报网络,已经如蛛网般铺满了整个北境。
赵烈和他的黑风营,更是脱胎换骨。
三千将士,人人修为大进,配合着洪玄改造过的魔道战甲,战力比三年前何止强了十倍。
而最令人恐惧的,是那支由赵元率领的,名为“夜魇”的队伍。
昔日的权贵子弟,如今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群只知杀戮与吞噬的怪物。
他们是洪玄最忠诚,也最疯狂的猎犬,在北境的黑夜中,为靖安台清除着所有潜在的威胁。
一切,都在按照三年前那位君上闭关前的布置,有条不紊地运行着。
只是,那位君上,已经整整三年没有露面了。
就在玄七思索之际,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一名守卫匆匆跑了进来,神色慌张。
“副官,不好了!京城……京城来人了!”
玄七眉头一皱。
“什么人?”
“是……是礼部的人,捧着圣旨来的!”
“圣旨?”玄七心中一沉。
他快步走出大殿,只见要塞的广场上,一支由数百名金甲禁卫护送的队伍,正与黑风营的士兵对峙着。
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绯红色官袍,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。
他手捧一卷明黄色的圣旨,脸上带着京城大官特有的倨傲。
“咱家乃礼部侍郎张承,奉陛下旨意,前来慰问靖安君。尔等就是这么迎接钦差的吗?还不快快让洪玄出来接旨!”
张承的声音尖锐而刺耳。
赵烈按着腰间的刀柄,脸色铁青。
若非玄七提前有过交代,他早就下令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砍成碎片了。
玄七缓步上前,对着张承拱了拱手。
“原来是张侍郎,有失远迎。只是我家君上正在闭关修炼,不便见客。不知圣旨所为何事?”
“放肆!”张承眼睛一瞪,“君上闭关?好大的架子!天子圣谕在此,就算是天大的事,也得给咱家放下!快去通报,否则,便是抗旨不遵!”
玄七的面色冷了下来。
他知道,这是京城那位的又一次试探。
三年来,靖安台名为督战使府,实则针插不进,水泼不进,早已引得朝堂忌惮。
这份圣旨,怕是来者不善。
“张侍郎,我家君上闭关前有令,任何人不得打扰。您若执意如此,休怪我等无礼了。”玄七的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。
“好,好一个无礼!”张承气得浑身发抖,“咱家倒要看看,你们怎么个无礼法!来人,给咱家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,忽然从后山的方向,冲天而起。
那股气息,霸道,死寂,充满了终结一切的意志。
整个靖安台的温度,仿佛都在这一瞬间下降到了冰点。
广场上所有的人,无论是黑风营的悍卒,还是京城来的金甲禁卫,都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张承这位筑基圆满的修士,更是双腿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。
他骇然地望向后山的方向。
只见一道身穿黑袍的身影,正从洞府中缓步走出。
那人,正是闭关了三年的洪玄。
他的样貌与三年前并无变化,但那双眼睛,却变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,仅仅是被他看上一眼,就让人感觉要被吸入其中,永世沉沦。
洪玄的目光,扫过广场上的众人,最后落在了张承和他手中的圣旨上。
“京城来的?”
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张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强撑着举起手中的圣旨。
“靖安君洪玄接旨……”
他的话音未落,洪玄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。
下一刻,他出现在了张承的面前。
张承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。
洪玄没有去接那道圣旨。
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张承,然后,对着身旁的一个方向,轻轻点了点头。
一道血色的残影,骤然从阴影中窜出。
是赵元。
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,对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,一口咬了下去。
“咔嚓!”
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,那卷由特殊材质制成,蕴含着王朝气运的圣旨,竟然被赵元如同嚼豆子一般,三两口就吞进了肚子里。
“嗝……”赵元打了个饱嗝,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,意犹未尽地看向脸色惨白的张承。
“你……”张承指着赵元,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而赵元,在得到洪玄的默许后,狞笑一声,一把抓住了张承的脑袋。
“不!”
凄厉的惨叫声,响彻广场。
在京城代表团惊恐的注视下,这位堂堂的礼部侍郎,被赵元活生生地,一口一口地,吞噬殆尽。
鲜血和碎肉,溅了周围的禁卫一脸。
整个广场,死一般的寂静。
洪玄做完这一切,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。
他走到那名吓得瘫软在地的副使面前,弯下腰,用一种近乎温和的语气开口。
“回去告诉皇帝。”
“北境风大,我的这些手下,没读过书,不懂规矩。”
“以后,京城的人,还是少来为好。”
说完,他直起身,转身向主殿走去。
那群劫后余生的京城使者,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座魔窟。
玄七和赵烈快步跟上洪玄。
“君上,您……”赵烈欲言又止。
当众吞食圣旨,虐杀钦差,这已经不是抗命,这是公然谋反。
“无妨。”洪玄的脚步没有停顿,“是时候,让京城的那位,看清楚一些事情了。”
他走进主殿,径直坐上了那张空置了三年的主座。
就在他坐下的瞬间,一片完美无瑕,仿佛由最纯净的鲜血凝结而成的莲花瓣,悄无声息地,从大殿的穹顶之上,飘落下来。
它不带丝毫烟火气,就那么轻盈地,精准地,落在了洪玄座椅的扶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