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是不懂他。但她忽然意识到,也许永远也无法真正“懂”他全部的过往。
萧钰不曾纠结太久。天青气朗,云梦楼在春末的日光中显得格外静谧宽阔。
竹影斑驳,回廊幽深,院落中的花坛新修过不久,几株早开的石榴花在枝头热烈地绽着。
此刻虽是正午,却并不喧闹,整座楼宇像一台熟稔运行的机关,平稳、有序,散发出一种久违的安然。
萧钰在廊间缓步而行,指尖在栏杆上无意识地轻敲着。
她身上的伤势虽未痊愈,却也已无大碍,只是这两日的沉静,让她的心绪仍显游离,像是身在人间,魂却未曾归位。
路过花堂侧院时,有人唤住了她。
“哎哟,是咱们少楼主!”一个身段婀娜的花堂姐姐快步走来,瞧着她手背的伤痕,语气里带着亲昵,“听说你这回伤得不轻,怎么才来看我们?早些来,我们给你炖上三日三夜的鹿茸莲子汤,补气血得很。”
“对呀,你人瘦了一圈,来,给你点我们自己熬的参露糖膏,甜的。”
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,笑意盎然地围上来,有人伸手要替她摸脉,有人忙着从袖中掏随身的小药瓶。
萧钰一边婉拒,一边笑着摆手:“好啦,我这不是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了吗?等我哪天真的躺下了,再来你们花堂告急。”
“呸呸呸,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。”那姐姐用扇子轻点她额头,“快滚快滚,别让我们操心。”
她笑着转身离开,背后那群姐姐仍在打趣,声音渐远,融入午后的风里。
再往前,是月堂府经厅。
那里人来人往,木地板踩出沉稳的步点声。
来来去去的弟子大都穿着统一的深蓝色便袍,或执笔研磨、或抱卷急行,行色匆匆。偶有几个路过的兄弟见到她,一边不耽误脚下的步伐,一边朝她颔首问好。
“少楼主。”
“大小姐日安。”
声音虽轻,却礼数周全。
她回以淡笑,目光掠过那些认真脸庞,只觉这一切陌生又熟悉。
记忆中的萧钰,也曾在这条廊道中奔波,皱着眉头为一纸战报误差与一位堂主争得面红耳赤。如今却像个被岁月温柔放逐的人,只在这些光影之中轻轻穿行。
远处演武场边,有几位导师正与乌堂主议事,似乎在讨论关于训练营的新阵布设。
“这个’三面夹影’阵太守了,适合年纪再大些的练。”
“那‘逐夜游龙’呢?我记得当年你手底下的叶小笙练得极溜。”
“他是脑子活。你现在的这些学徒,一半脚步不稳,一半胆子太小。”
萧钰走到近处时,恰巧听见乌堂主掀了掀帘,抬头一眼瞧见了她,脸上瞬间堆出熟稔的笑意。
“哟,咱们这伤还没好全的大小姐来啦?来看看,今年新送来了一批见习弟子,名单都在这儿——”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名册,“要不要帮你挑几个?让你将来带着一起跑腿杀敌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