叛军前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,看到城门前竟只有一个持剑的身影,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嚎叫!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嗜血的光芒,挥舞着刀枪,完全无视了那个渺小的身影,如同决堤的洪水,争先恐后地向着城门涌来!在他们看来,这简直是天赐良机!一人守城?螳臂当车!
就在最前面的叛军距离城门不足十丈,狰狞的面孔在火光下清晰可见的刹那!
古星河动了!
他的身影骤然模糊,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青色闪电!不再是防守,而是迎着那滔天巨浪,逆流而上!
青冥剑的寒光第一次在战场上绽放出它全部的狰狞!
没有花哨的招式,只有最纯粹、最极致的杀戮!剑光泼洒如瀑,清冷的光华在黑暗中划出死亡的轨迹!每一次闪烁,都精准地掠过叛军的咽喉、心口、关节!快!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!利!利到切割皮肉骨骼如同撕裂薄纸!
噗嗤!噗嗤!噗嗤!
血泉喷涌的声音瞬间连成一片!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叛军悍卒,脸上的狂喜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,便感觉脖颈一凉,视野天旋地转,头颅已高高飞起!无头的尸体在巨大的惯性下又冲出几步,才轰然栽倒!紧接着是第二批、第三批……
古星河的身影在城门洞前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动,青冥剑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青色风暴!他像一道无形的闸门,硬生生地将汹涌的人潮从中劈开!凡是踏入他剑光范围之内者,非死即残!残肢断臂、碎裂的兵刃混合着滚烫的鲜血,在他脚下飞快地堆积起来,形成了一圈触目惊心的死亡地带!
“杀了他!”叛军中响起了气急败坏的怒吼。更多的叛军被这血腥的杀戮激起了凶性,不再盲目前冲,而是结成阵型,挥舞着长矛、盾牌,试图将古星河围杀在城门洞前。
长矛如林,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来!沉重的盾牌狠狠撞击!刀光剑影织成一张死亡之网!
古星河的身形如同鬼魅,在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,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攒刺。青冥剑时而如毒蛇吐信,刁钻地刺穿盾牌的缝隙,洞穿持盾者的咽喉;时而如雷霆万钧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将数柄长矛齐根斩断!剑光所及,盾碎矛折,血雨纷飞!
然而,人力终有穷尽。叛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!杀了一波,又涌上一波,仿佛无穷无尽。冰冷的矛尖擦过他的肋下,带起一溜血珠;沉重的刀背砸在他的肩胛,传来骨骼的闷响;锋利的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,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。汗水混合着血水,浸透了他早已看不出原色的青衫,顺着额角流下,模糊了视线。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,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腑的灼痛。
青冥剑依旧锋利,但挥舞的手臂越来越沉重,剑势不可避免地慢了一丝。剑锋劈砍在厚重的铁甲上,溅起刺目的火星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剑身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浆和碎肉,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滞涩感。
“他不行了!上!杀了他!”叛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,更加疯狂地涌上。
就在这时,城楼上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和兵刃坠地的声音!几名悍不畏死的叛军精锐,竟利用钩索攀上了无人防守的城墙,从城头扑下,目标直指被近卫护在中间的萧清璃!
“保护殿下!”仅存的几名近卫目眦欲裂,嘶吼着迎了上去,与跳下的叛军绞杀在一起!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!忠心耿耿的近卫一个接一个倒下,用生命为公主争取着时间。
古星河心神一震!眼角余光瞥见城楼上萧清璃惊惶的身影和岌岌可危的防线!这一分神,肋下顿时传来一阵剧痛!一柄阴狠的弯刀突破了他的剑网,狠狠劈在他的左肋!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体!
剧痛让他眼前一黑,动作瞬间停滞!
“死吧!”石厉那如同夜枭般的狞笑声在混乱中格外刺耳!他竟然亲自冲到了近前,巨大的鬼头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威势,卷起一片腥风血雨,朝着古星河力竭的身影当头劈下!刀未至,那狂暴的劲风已将古星河散乱的发丝吹得狂舞!
古星河瞳孔骤缩!生死关头,他猛地一咬舌尖,剧痛刺激下榨出最后一丝潜力!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转,青冥剑险之又险地向上斜撩!
铛——!!!
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!如同洪钟大吕在城门洞内炸开!
火星如同烟花般爆溅!
古星河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如同山崩海啸般从剑身传来!虎口彻底崩裂,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!青冥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,剑身竟被那狂暴的力量劈得弯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!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砸中,双脚离地,向后倒飞出去,重重地撞在厚重的城门上!
“噗——!”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,狂喷而出!眼前金星乱冒,天地旋转,耳中嗡鸣不止。他拄着青冥剑,单膝跪在血泊之中,才勉强没有倒下。左肋的伤口和全身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攒刺。
“哈哈哈!鬼谷传人?!不过如此!今日便让你成鬼!给老子剁碎了他!”石厉狂笑着,提着鬼头刀一步步逼近,眼神残忍而兴奋。周围的叛军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狞笑着围拢上来,无数兵刃闪烁着死亡的寒光,对准了那个血染的身影。
城楼上,最后一名近卫也倒在了血泊中。萧清璃被两名叛军抓住手臂,绝望地看着城门洞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,泪水汹涌而出,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。
古星河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,视野被血色笼罩。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,望向石厉那张扭曲的脸,又似乎想穿过混乱的人群,望向城楼上的那一抹身影。握着青冥剑的手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,颤抖着。另一只手,却依旧死死地攥着那两截冰冷的玉簪。
就在无数兵刃即将落下,将他彻底淹没的瞬间——
呜——!!!
一声苍凉、雄浑、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号角声,如同撕裂混沌的曙光,骤然从栖霞城北方的天际滚滚而来!那声音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和磅礴的力量,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!
紧接着,是大地沉闷的、如同密集战鼓般的震动!轰隆隆!轰隆隆!越来越近,越来越响!整个栖霞城仿佛都在随之颤抖!
石厉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!他猛地扭头望向北方,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!所有叛军的动作都僵住了,惊恐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!
遥远的地平线尽头,在破晓前最深的黑暗中,一道钢铁洪流在晨曦初露的微光中涌现!那是玄色的怒涛!是移动的死亡山脉!沉重的马蹄践踏着大地,掀起的烟尘如同沙暴般遮天蔽日!一面巨大的玄色龙旗在烟尘中猎猎招展,如同宣告审判的神只旌幡!
“天……天谕玄甲!是玄甲军!!”叛军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嚎叫!
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叛军阵中瞬间炸开!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亡命徒,此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,斗志瞬间瓦解!兵刃脱手,相互推搡践踏,只想逃离这片即将被钢铁碾碎的死亡之地!
“撤!快撤!回武陵城!!”石厉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完全变了调,尖锐刺耳。他第一个调转马头,甚至顾不上再给古星河补上一刀,疯狂地抽打着坐骑,像丧家之犬般向南逃窜。
兵败如山倒!八千叛军彻底崩溃,丢盔弃甲,漫山遍野地亡命奔逃,只留下遍地狼藉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。
城门前,那如山堆积的尸骸顶端。
古星河依旧拄着那柄沾满血污的青冥剑,单膝跪在血泊之中。他全身浴血,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。左肋的伤口深可见骨,鲜血汩汩涌出,染红了身下的大地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嗬嗬声,眼前阵阵发黑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沉入黑暗。
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紧握着断簪的右手。那只手,虎口崩裂,指关节血肉模糊,粘稠的血浆几乎将手指和冰冷的玉簪粘连在一起。
他颤抖着,摊开手掌。
两截断裂的翠玉簪子静静地躺在染满鲜血的掌心。原本温润的玉质被暗红的血浆覆盖,那道刺眼的裂痕在破晓的金色阳光照射下,显得格外惊心,如同他此刻破碎的身躯,也如同这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黎明。
古星河染血的手指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耗尽生命的轻柔,抚过那冰冷的裂痕。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掌心的玉簪,望向了城楼上那个挣脱束缚、正不顾一切冲下城来的身影。
阳光落在他满是血污和疲惫的脸上,映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瞳,那里面仿佛有火焰燃尽后的余烬,也有劫后余生的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