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上,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官兵的尸体。有的被开膛破肚,有的脑袋被砸得稀烂,有的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扭断了脖子!李虎的神力在绝境下爆发到了极致,他以伤换命,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和手中猎刀,撕碎了数倍于己的敌人!他身上插着三支羽箭,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,左臂无力地垂下,显然已经骨折。
石缝里,传来李秀儿压抑不住的、撕心裂肺的哭泣声。
“哥——!”
“秀儿!别出来!”李虎嘶吼着,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刀,将一名试图靠近石缝的官兵劈飞出去。他像一座濒临崩塌的山岳,死死地钉在石缝前。
“强弩手!放箭!射死这个疯子!”带队的军官脸色铁青,他没想到一个山野猎户竟如此难缠,折损了这么多手下。
十几名强弩手立刻上前,冰冷的弩箭对准了力竭的李虎。
“不要——!”石缝中,李秀儿看到这一幕,再也顾不得哥哥的嘱咐,尖叫着扑了出来,张开瘦弱的双臂,想要挡在哥哥身前!
“秀儿!”李虎目眦欲裂,想要将妹妹推开,却已是强弩之末。
嗡——!
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动声响起!
数十支冰冷的弩箭,如同死亡的暴雨,瞬间将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妹笼罩!
噗!噗!噗!
利箭入肉的声音密集得令人窒息。
李虎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,瞬间被射成了刺猬!他最后的目光,死死地看向扑过来的妹妹,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绝望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将妹妹护在了身下!
“哥——!”李秀儿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。数支弩箭穿透了哥哥的身体,也深深钉入了她的胸膛。兄妹俩的身体被强劲的弩箭钉在一起,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山石上,鲜血如同小溪般迅速蔓延开来,染红了身下的土地。
李虎的眼睛圆睁着,望着灰蒙蒙的天空,那里面映照着他破碎的侠客梦。李秀儿的手,还紧紧抓着哥哥染血的衣角,脸上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和对兄长的依恋。
带队的军官冷漠地挥了挥手:“搜!看看还有没有活口!还有那个古星河,肯定就在附近!放火烧了那贼窝!”
当古星河如同一道裹挟着地狱寒风的魅影冲上断魂崖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。
熊熊大火已经吞噬了山坳中的木屋,浓烟冲天而起,他短暂栖身的温暖之地,他视为避风港的简陋家园,正在烈焰中化为灰烬。
而断魂崖下,那两具紧紧相拥、被无数箭矢贯穿的冰冷尸体,像两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!李虎圆睁的、失去光彩的眼睛,李秀儿苍白小脸上凝固的惊恐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在无声地控诉着,撕裂着他的心脏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山风呜咽,带着浓烟和血腥味,吹拂着古星河散乱的黑发。他站在崖边,一动不动,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雕。他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。
没有怒吼,没有咆哮。
只有一种死寂般的沉默,比最凄厉的哭嚎更令人心悸。
他缓缓地,一步一步,走向那两具尸体。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踏在刀山之上。他蹲下身,伸出手,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,轻轻拂过李虎怒睁的眼睑,让他瞑目。又轻轻擦去李秀儿脸上沾染的泥污和血迹。
他的手指在颤抖,但他的眼神,却如同万载玄冰,再无一丝温度,只剩下纯粹的、凝练到极致的杀意。
他看着被烧成废墟的木屋方向,看着满地的官兵尸体,看着山下隐约可见的并州城轮廓。
张老三!并州官府!所有参与此事的人!
“呵……”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笑声,从他喉咙深处溢出,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疯狂。
他缓缓站起身,目光扫过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山林,扫过那冲天而起的烈焰浓烟。
师父,你曾说遇事要忍,要做一位手握天地的谋者而非以力犯禁的莽夫,可我做不到,我无法看到同伴一个个死在我面前而无动于衷,忍...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。
“避无可避……”
“退无可退……”
“从今日起……”
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青冥剑——那柄陪伴他亡命天涯、饮过无数敌人鲜血的利刃,剑锋在火光映照下,反射出刺骨的寒芒。他将其高高举起,指向并州城的方向,声音不高,却如同九幽寒风吹过,带着斩钉截铁、不死不休的决绝:
“唯血而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