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昭历永和二十二年春,青冥山。
一袭白衣的古星河跪在师父坟前,将最后一杯清酒洒在冻土上。酒液瞬间凝结成冰,像极了二十年前他被带上山时,睫毛上结的那层霜花。
“师父,弟子走了。“
没有回应,只有山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。古星河知道,那个教他剑法、授他兵法的老人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。鬼谷先生——这个曾让整个武林仰望的名字,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,和一屋子的书简。
古星河起身,拍了拍膝上的尘土。二十年前,那个名震天下的老人突然出现在凉王府,指名要带走当时只有五岁的他。凉王张擎岳——他的养父,虽然不舍,或许跟随鬼谷先生学剑才是最好的出路吧。
“这孩子根骨奇佳,与我鬼谷有缘。“老人只说了这一句,便带走了哭闹不止的小星河。
如今,二十载寒暑过去,当初的孩童已长成挺拔的青年。古星河背起简单的行囊,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。茅屋、竹林、练剑的平地、观星的高台……每一处都刻满回忆。
“师父说山下正值乱世,要我小心行事。“古星河摸了摸腰间的长剑,“青冥“——这是鬼谷先生临终前赠他的佩剑,剑身狭长,通体泛着淡淡的青色寒光,据说是用天外陨铁打造。
下山的路蜿蜒曲折,古星河却走得飞快。二十年的修炼让他的身法轻盈如燕,脚尖在石阶上轻轻一点,便能跃出数丈远。不到半日,他便来到了山脚的青溪镇。
小镇一如既往地安静,几家酒肆茶楼零星散布在街道两旁。古星河走进常去的那家“醉仙楼“,掌柜老赵立刻迎了上来。
“古公子,您这是……“老赵看了看他背后的行囊,欲言又止。
“师父仙逝,我该下山了。“古星河简单地说道,要了一壶酒和两样小菜。
老赵叹了口气,转身去准备。不多时,酒菜上桌,古星河独酌独饮。酒是青冥山特产的竹江青,清冽中带着一丝甘甜,就像这二十年的山居生活,清苦却自有滋味。
“听说了吗?南边的天谕国又在边境增兵了。“邻桌几个商旅打扮的人低声议论着。
“嘘,小声点。凉王已经派世子去边境巡视了。“
“世子张峰?那个铁面无私的小王爷?嘿,他去年不是刚把兵部尚书的侄子给斩了吗?听说朝廷里不少人等着看他倒霉呢……“
去年兵部尚书的侄子仗着叔父的官威强抢民女,周围无人敢管,此时张峰随父进京正好遇见,遂当街斩杀,手提人头到大理寺自首,朝野震动,此事已成了人们饭后的谈资。
古星河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。张峰,他那个弟弟,如今已是凉王世子了。记忆中,那还是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喊“哥哥“的小不点,现在居然已经能领兵打仗了。
酒足饭饱,古星河结了账,向镇外走去。按照计划,他要先到三十里外的驿站,然后雇马车前往凉州城。然而,刚出镇子不远,他就察觉到了异样。
太安静了。
青溪镇外的这片林子平日鸟鸣不断,此刻却寂静得可怕。古星河放慢脚步,右手自然地搭上了剑柄。
“嗖——“
一支弩箭破空而来,直取他咽喉。古星河身形一晃,箭矢擦着他的发丝飞过,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。
“出来吧。“古星河冷冷道,青冥剑已然出鞘,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。
树丛中陆续走出七八个黑衣人,呈扇形将他包围。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,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,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。
“古星河,鬼谷先生的关门弟子。“面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,“把东西交出来,可以留你全尸。“
古星河眉头微皱:“什么东西?“
“别装傻!鬼谷临终前交给你的《天机策》!“面具人厉声道,“那本不属于你们鬼谷一脉!“
《天机策》?古星河心中一动。那是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一卷书卷,说是鬼谷一脉的最高机密,要他妥善保管。当时师父神情凝重,他还以为是寻常的传承之物,现在看来,似乎牵扯甚大。
“想要?自己来拿。“古星河剑尖轻挑,做了个挑衅的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