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一闻缓缓摇了摇头,眼神悲戚而寂寞,“在下自小是个孤儿,多亏了师父把在下带回家,一路呵护在下长大,教在下读书识字,明世间道理。长明书院里的各位,都宛如在下的亲人,四公子可曾体会过,所有亲人都在你面前被活活烧死的惨痛?”
见吕一闻又咬牙切齿了起来,温宁道:“先前的大夫说得对,吕郎君若不自己想开,我们再努力挽回吕郎君的生命,也不过是徒劳。”
吕一闻深吸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情绪,道:“温大夫放心,其实……早在前几天,大都护跟在下说了,将来会实行怎样的人才选拔制度后,在下已是逐渐从过往里走出来了。在下只是遗憾,师父终是看不到寒门士子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出来,为自己谋求一个前程的这一天了……不管以后,这个制度能否顺利推行,至少这一刻,在下心里都十分感激大都护……”
“你要感激的人不是我。”
就在这时,帐篷外传来一个清悦冷沉的声音,帐篷里的人一愣,猛地看向门口的方向,就见陈瑾风一手撩开门口的帘子,神情冷淡地大步走了进来,身后,还跟着俞临渊和许九思。
帐篷里头的人连忙朝陈瑾风行礼,“见过主公!”
温宁下意识也要站起来,陈瑾风的眼神已是扫了过来,“温大夫和吕郎君都不必多礼。吕郎君,先前我跟你说这个制度的时候,就说过,这个制度乃是我身边一个女子给我的建议。这个女子,便是温大夫。”
在场众人,除了早就知情的俞临渊和许九思,都一脸震惊地看向温宁。
鲁志达甚至狠狠拍了拍身旁卫洪的肩膀,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,“你这家伙完了,就说了,主公身边怎么可能有普通人!别说光是以主公对这小娘子的重视程度,就够你喝一壶,现在这小娘子还立了这等大功,甚至救回了吕郎君的命,放在军中,都高低可以封个将军了!”
卫洪狠狠咬牙,力道大得牙龈都在发疼,看着温宁的眼神复杂至极。
这种事,谁能想到!
明明这女人看起来,跟丰临那些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,就没什么不同!
吕一闻好不容易,才消化了这个消息,连忙挣扎着要坐起来,给温宁作揖,“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,没想到想出了那等造福寒门士子的良策的人,竟是温大夫……”
温宁连忙按了按他的肩膀,一脸无奈道:“吕郎君,这个法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,是我无意间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,是主公太过抬举我了。我只知道,如今我是你的大夫,以你的身体状况,如今就该好好躺着!”
吕一闻倒是个听话的病患,看了温宁一眼,便没再折腾,乖乖躺了回去,虚弱地一扬唇,“这般看来,温大夫救了在下两回。”
一回,救的是心。
一回,救的是身。
温宁淡淡地一笑,“我是大夫,治病救人乃是天职,吕郎君不必这般客气。我去外头看看,你的药抓回来了没有。”
说着,她站了起来,却不急着走出去,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卫洪,嗓音凉淡,“倒是卫将军,方才那般危急的情况,卫将军似乎,也没有比我这个身份卑贱之人有用到哪里去。”
卫洪脸色猛然一变,感觉到一旁的主公倏然朝他看来的仿佛利刃般的视线,暗暗咬牙,道:“方才,是在下对温……温大夫不了解……还请温大夫见谅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