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!娘!你在哪?!”孩童的哭喊在烟尘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城头蔓延。
士兵们脸色惨白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他们或许不怕刀枪箭矢,至少能看见,能格挡。
但这从天而降、避无可避的铁疙瘩,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恐怖!
它不挑人,不讲理,砸中就是粉身碎骨!谁也不知道,下一颗炮弹会落在谁的头上,将自己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!
“轰——!!!”
“轰——!!!”
鞑靼人似乎极有耐心,并不急于发动总攻。两门火炮在炮手的操作下,不紧不慢地装填、发射。每一次轰鸣,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守军的心头。炮弹或砸塌房屋,或轰在城墙溅起碎石,或在街道上犁出深沟。每一次爆炸,都伴随着新的伤亡和更深的绝望。
城头守军只能被动地蜷缩着,祈祷着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。时间在炮火的轰鸣中变得无比漫长,每一息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。士气,在无形的恐惧中,一点点被碾碎。
陈恪紧贴着冰冷的城墙,指甲深深抠进砖缝。他听着城内传来的哭喊,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每一次震动,心中憋屈得几乎要炸开!
他空有智计,却对这来自远方的毁灭毫无办法!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在恐惧中煎熬,看着城中的百姓在炮火下哀嚎!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城外的炮击节奏忽然变了。
“轰!轰!轰!轰!”
一连数炮,落点异常集中!目标赫然是——城门楼!
“不好!”陈恪心中警铃大作!
“轰隆——!!!”
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!城门楼处烟尘冲天!坚固的砖石结构在连续的重击下,终于不堪重负!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和砖石滚落的轰鸣,城门楼的上半部分如同被巨斧劈开,轰然坍塌!
烟尘弥漫,碎石如雨!
待烟尘稍散,一个触目惊心的景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——
城门楼原本的位置,只剩下半截残垣断壁。坍塌的砖石瓦砾并未完全堵塞通道,反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如同山体滑坡般的斜坡!这斜坡虽然陡峭,碎石遍布,但宽度足以容纳三马并行!它从城墙外缘,一直延伸到城内!
这不再是需要攀爬的城墙,而是一个……巨大的、敞开的缺口!
“哈哈哈哈哈!”俺答汗狂放的笑声在阵前响起,带着无边的得意与残忍。
他马鞭一指那缺口,对身边一群被驱赶着、面如死灰的汉人俘虏吼道:“快!给本汗把缺口再凿大些!让儿郎们冲进去更方便!”
俘虏们战战兢兢,在鞑靼兵的皮鞭驱赶下,试图搬开碎石,扩大缺口。
然而,就在此时——
“轰——!!!”
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闷、更加恐怖的巨响,伴随着刺眼的火光和浓烟,从其中一门火炮处爆发开来!
炸膛了!
巨大的冲击力将沉重的炮身撕成扭曲的废铁!炽热的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,向四周疯狂溅射!
围在火炮旁的数名汉人俘虏和几名鞑靼人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瞬间被撕成了碎片!
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金属碎片和血肉,如同地狱之花般绽放!
俺答汗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,随即化为暴戾的狰狞!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他怒骂一声,猛地抽出腰间镶满宝石的弯刀,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,直指那烟尘弥漫的缺口,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咆哮,响彻整个战场:
“长生天的勇士们!缺口已开!杀进去!屠城三日!鸡犬不留!杀——!!!”
“呜——呜呜呜——!”
凄厉的海螺号声骤然拔高,如同地狱的召唤!
早已蓄势待发的鞑靼精锐重骑,如同压抑已久的黑色洪流,瞬间启动!
马蹄踏碎大地,发出雷鸣般的轰鸣!无数弯刀出鞘,雪亮的刀锋汇成一片死亡的寒光之林,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,朝着那刚刚被轰开的、通往密云城心脏的血肉缺口,汹涌扑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