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色的长发在军帽下若隐若现,只是那张曾经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骄傲的脸上,此刻多了一丝沉静和成熟。
是伊莉莎。
四目相对,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“许峰同志。”伊莉莎先开了口,语气公事公办,对着许峰伸出手。
“伊莉莎同志。”许峰握住她的手,一触即分。
没有多余的寒暄,两人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。
伊莉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交接文件,许峰则挥了挥手,让手下的干部开始清点物资。
车厢门被一一打开,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武器箱。
开箱,验货,核对编号。整个过程有条不紊,效率极高。
许峰和伊莉莎并排走在站台上,听着手下人的汇报。
“莫辛纳甘步枪,五千支,弹药五十万发,核对无误。”
“波波沙冲锋枪,一千支,弹药二十万发,核对无误。”
“马克沁重机枪,一百挺……”
两人都没有说话,沉默在寒风中蔓延。
直到最后一个车厢清点完毕,负责的干部跑过来报告:“报告首长,所有物资已清点完毕,数量、型号均与清单相符!”
许峰点了点头:“入库。”
工作结束,站台上只剩下许峰和伊莉莎,以及他们各自的警卫员。
“蕾娜塔……她还好吗?”许峰终于问出了口,声音有些干涩。
伊莉莎的目光柔和了下来,那身军人的铁血气质,在提到女儿的瞬间,融化成了水:“她很好。托你的福,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安稳。我把她送去了莫斯科的保育院,那里有最好的老师和医生。她很聪明,也很活泼,大家都喜欢她。”
“喜欢就好。”许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木盒,递了过去。
伊莉莎接过来,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对精致小巧的银质长命锁,上面刻着平安如意的字样。
“这是我们龙国的习俗,给孩子的。”许峰解释道。
伊莉莎摩挲着那对冰凉的银锁,眼圈有些发红。
她抬起头,看着许峰:“你的妻子……她知道了吗?”
“知道了。”许峰没有回避她的目光:“我给她发了电报。但她还没有回信。等这里的事情一了,我就去找她。”
“需要我吗?”伊莉莎忽然说:“如果需要,我可以去跟她解释。告诉她,一切都是我的错,是我主动的,与你无关。”
许峰摇了摇头,嘴角露出一丝苦笑:“不,伊莉莎,这不是谁的错。那天晚上,我没有拒绝,甚至……心甘情愿。”
“我对她的感情是真的,但对你,在那样的环境下,产生的感情也是真的。男人不能做了事,就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。”
他这番坦诚的话,让伊莉莎愣住了。
她没想到许峰会这么说。
她以为他会找借口,会推脱,会把一切归咎于自己和环境。
可他没有。他承认了。
伊莉莎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释然,也带着一丝无奈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这个让她又爱又恨,甚至为他生下女儿的男人。
在这一刻,他们之间那层尴尬又紧张的关系,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。
不再是情人,也不仅仅是战友。
更像是一种……分享了同一个秘密,背负着同样一份责任的家人。
“祝你成功。”伊莉莎说。
“谢谢。”
远方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,那是伊莉莎要乘坐的返程军列。
离别的时间到了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伊莉莎将小木盒小心地放进怀里,对着许峰伸出手:“保重,许峰同志。”
“你也是,伊莉莎同志。”许峰握了握她的手。
伊莉莎转身,大步走向火车。
她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、干练。
就在她一只脚踏上车厢的踏板时,她却突然停住了。
她回头,深深地看了许峰一眼,那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。
然后,她跳下车,快步跑回到许峰面前。
在许峰错愕的目光中,她凑到他耳边,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飞快地说了一句话。
说完,她不等许峰反应,转身就跑,像个得逞的小女孩,头也不回地跳上了已经缓缓开动的火车。
寒风中,许峰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站台上,耳边还回响着伊莉莎最后那句轻柔而又大胆的话语。
“如果她同意,我愿意做小。”
许峰怔在原地,许久,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。
这个伊莉莎,真是……
他抬起头,看向南方。
雪子可能会同意,可咱们的组织,怕是不会同意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