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 他乡遇故知,有时候也挺尴尬的(2 / 2)

伊万张大了嘴,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峰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他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个天才。不,是个疯子。

把坦克说成拖拉机,把冲锋枪说成猎枪,把大炮说成开山工具……这种指鹿为马的本事,他只在那些最不要脸的政客身上见过。

“这……这能行吗?”伊万结结巴巴地问。

“怎么不行?”许峰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这么一来,这件事就不归国防部管了,也不归安德烈耶夫管了。它变成了农业委员会和对外经济联络委员会的事。元帅在经济领域的影响力虽然不大,但找两个委员会的委员,签署一份‘援助东北兄弟进行农业生产’的文件,总比在国防部内部顶着贝利亚的压力要容易得多吧?”

“而且,名头也好听。将来就算有人翻旧账,这也是元帅高瞻远瞩,提前布局,巩固我们两国兄弟般的情谊。这不仅不是黑锅,反而是一份政治功绩!”

伊万彻底服了。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。

他看着许峰,就像在看一个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魔术师。

“好,我马上去找米哈伊尔。”伊万用力点了点头,眼神里充满了异样的光彩,“许,你这家伙,不去克里姆林宫当官,真是屈才了。”

说完,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。

许峰看着他的背影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他也不想这样。可是在这片土地上,想办成点事,有时候就得比官僚更官僚,比流氓更流氓。

他提着电台,走出了书店。

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。他知道,最后的难题已经抛出去了。

现在,就看罗科索夫斯基有没有魄力,陪他一起“指鹿为马”了。

……

一个星期后。

莫斯科郊外的一片白桦林里,许峰见到了米哈伊尔。

这位元帅副官的表情,像是刚打完一场恶仗,疲惫中又带着一丝兴奋。他递给许峰一个信封,里面是全新的通行文件和运输计划。

“元帅说,你是个天才的混蛋。”米哈伊尔的语气里,有钦佩,也有哭笑不得,“农业委员会和外经委那边,已经搞定了。第一批‘农用机械’,三天后出发。路线不变。”

许峰悬着的心,终于彻底放回了肚子里。

罗科索夫斯基,终究还是选择陪他赌了这一把。

“替我再次感谢元帅。”许峰郑重地说道。

“元帅还说,”米哈伊尔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等你们的粮食运到莫斯科,他要亲自请你喝一杯。用你说的,打野猪的‘猎枪’,去打真正的黑熊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事情办妥,许峰也该准备离开了。他在这里多待一天,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。他订了三天后返回哈城的火车票。

离开之前,他想去一个地方。

新圣女公墓。

那里,安葬着许多在卫国战争中牺牲的苏军将士,其中,有几个是他曾经的战友。

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,天空中飘着细密的雪粉。公墓里很安静,只有寒风吹过松枝的呜咽声。一座座覆盖着白雪的墓碑,像一排排沉默的士兵,庄严而肃穆。

许峰穿着一件深色的旧大衣,手里拿着一束红色的康乃馨。他找到了那几座熟悉的墓碑,将鲜花一一放下,用手拂去墓碑上的积雪,露出上面镌刻的红星和名字。

“瓦洛佳,我来看你了。我们胜利了,你看到了吗?”

“米歇尔,你小子总说打完仗要去当个诗人,现在可以安安稳稳地写了。”

“米沙,你最喜欢的伏特加,我带来了。”

他拧开随身带着的酒壶,将辛辣的液体洒在墓前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站着,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。

那些鲜活的面孔,那些在战火中一起抽烟、一起骂娘、一起冲锋的兄弟,仿佛就在眼前。

他们把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,而他,还活着,还要继续战斗。

不知站了多久,直到双脚都有些麻木,许峰才准备转身离开。

就在这时,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,出现在了墓园的小径尽头。

那人也穿着一件厚重的军大衣,戴着一顶毛绒绒的军帽,帽檐压得很低。

她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,正缓缓地向这边走来。

她的步伐很稳,但不知为何,许峰却从她的背影里,看出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。

当她走近,抬起头,看到站在墓碑前的许峰时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手里的那束雏菊,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雪地里。

那张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上,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,瞬间涌上了震惊、狂喜、委屈,以及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。

“许峰?”

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带着一丝不确定,仿佛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。

许峰也愣住了。

他怎么也想不到,会在这里,以这种方式,再次见到她。

伊莉莎。

两年不见,她似乎清瘦了一些,脸部的轮廓更加分明,少了几分当年的飞扬跳脱,多了几分风霜沉淀后的沉静。

但那双眼睛,还是和以前一样,像西伯利亚的蓝天,清澈而炽热。

“伊莉莎。”许峰叫出了她的名字,声音有些干涩。

他乡遇故知,本该是件喜事。

但想起了在西伯利亚那个冰冷的夜晚,她将自己的一切,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。

这个女人,为他付出了太多。而他,却给不了她任何承诺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伊莉莎快步走上前来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仿佛要把这两年错过的时光,都一眼看回来。

“我来办点事。顺便,看看他们。”许峰指了指身后的墓碑。

伊莉莎的目光也落到那些墓碑上,神色黯淡了几分:“我也是。今天是我哥哥的祭日。”

她弯腰捡起那束散落的雏菊,轻轻地放在其中一座墓碑前,低声说了几句俄语。

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,只有雪花无声地飘落。

“你还好吗?”还是许峰先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