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2章 寒夜决堤(1 / 2)

秦淮茹走出院门时,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。她把怀里那个布包紧紧贴着胸口,那里温着的不仅是女儿的救命糊糊,更是一个母亲破碎后重新凝聚的全部意志。

街道漆黑,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。雪已经停了,但地上的积雪被踩得坚硬,每一步都打滑。她走得很快,几乎是踉跄着往前冲,棉鞋早已湿透,寒气从脚底直窜上脊梁骨,她却浑然不觉。

身后的四合院越来越远,像一头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。她忽然有种感觉——今夜踏出这个门,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。不是物理上的,而是心里那道堤坝,那道叫做“忍耐”、“认命”、“随波逐流”的堤坝,已经决了口。

她想起傍晚在医院,医生摘下口罩时那张疲惫而残酷的脸:“我们已经尽力了。孩子太小,病情发展太快……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。”然后护士递来那张单薄得可怕的纸——病危通知。她当时是怎么站住的?怎么没直接倒下去?记不清了。只记得脑子里嗡嗡作响,眼前白茫茫一片,像被人用冰水从头浇到脚,连哭的力气都没有。

回到院里,那些猜忌的眼神、压低的议论、许大茂阴阳怪气的试探……她全都感觉不到了。世界变成了一堵隔音的玻璃墙,她在里面,别人在外面。直到傻柱敲开门,塞给她那个布口袋。

她认得那笔迹。虽然竭力模仿工整,但某些字的收笔习惯,那种受过良好教育才有的运笔节奏……是娄晓娥。全院只有她。

那一刻,秦淮茹想哭,却哭不出来。喉咙里堵着滚烫的东西,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。为什么是她?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被全院排挤、被许大茂盯死、自身难保的资本家小姐?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、满口仁义的人呢?那些拍着胸脯说“有事找我”的管事大爷呢?

恨吗?恨。但不是恨娄晓娥。是恨这世道,恨这院子,恨那些冷眼旁观还要踩一脚的“邻居”,更恨自己的无能。

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布包。隔着厚厚的棉袄,还能感觉到那点微弱的温度。这点温度,可能是女儿最后的机会,也是娄晓娥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换来的——她懂。那些详细的说明、那些注意事项、那种“我只有这么多”的坦白……那不是一个施舍者的姿态,那是一个同样站在悬崖边上的人,把手里最后一根绳子抛过来的决绝。

秦淮茹的步子更快了。风灌进领口,冷得她牙齿打颤,但胸口那团火却越烧越旺。

她要救女儿。不惜一切代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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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大茂跟在后面二十多米远,借着街角的阴影和路灯的盲区,像一条贴着墙根游走的毒蛇。他的棉鞋特意用布条缠过,走在雪上几乎没声音。

他看到秦淮茹怀里紧紧护着什么东西,形状像个碗。也看到傻柱先一步冲出去的方向——是医院没错。他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。

“果然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眼睛里闪着兴奋而恶毒的光,“娄晓娥啊娄晓娥,你还是忍不住了。我就知道,你这种读过书、有点臭钱、自以为高尚的人,最见不得这种场面。”

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已经在脑海里编排好了剧本:秦淮茹偷偷使用不明来源的“营养品”给孩子喂食,被他当场抓获。人赃并获。然后顺藤摸瓜,逼问来源。娄晓娥跑不掉。到时候,他手里就捏着两个人的把柄——秦淮茹为了救女儿什么都肯做,娄晓娥为了保密也什么都肯给。

他甚至想到了更远:如果孩子还是死了呢?那更好。他可以散布是“来路不明的东西害死了孩子”。秦淮茹会崩溃,娄晓娥会成为杀人凶手——至少是间接的。到时候,整个四合院都会站在他这边,要求严惩这两个“自私自利、害死孩子”的女人。

许大茂越想越兴奋,几乎要笑出声来。饥饿和寒冷带来的烦躁感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局面的快感。他觉得自己像个猎人,耐心地追踪猎物,等待致命一击的时刻。

但他没注意到,在他身后更远的拐角处,还有一个人影。

是林飞。

林飞本来已经躺下了。但他睡不着。系统消散后留下的那种空洞感还在,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。他知道今晚要出事。那种整个院子被压抑到极限后必然爆发的预感,像钟摆一样在他脑子里敲打着。

他听到傻柱急促的脚步声,听到贾家开门的动静,听到秦淮茹出门时那声几不可闻的门轴转动声。然后,隔了几分钟,又听到另一扇门轻轻打开——是许大茂的屋子。

林飞立刻爬起来,披上衣服跟了出去。他没有许大茂那么鬼祟,只是远远缀着,保持在能看清大致动向的距离。他知道许大茂在跟踪秦淮茹,而他要看清这出戏会怎么演。

夜风吹得他脸颊生疼。他搓了搓手,呼出的白气在黑暗中迅速消散。眼前这一幕荒诞又真实:一个绝望的母亲怀揣着微薄的希望奔向医院,一个投机者满心算计地尾随其后,而自己这个曾经的“系统持有者”、现在的“观察者”,像个幽灵一样跟在最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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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性实验场。他想起了系统最后的评语。是啊,这就是最残酷的实验。没有符咒,没有超自然力量,只有最原始的生存压力和道德抉择。而实验结果,往往血淋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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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的长廊亮着惨白的日光灯,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种说不出的陈腐气息。值夜班的护士趴在桌上打盹,只有角落里传来某个病人压抑的咳嗽声。

傻柱已经等在那里了,冻得直跺脚,看到秦淮茹,急忙迎上来:“秦姐!我跟值班的刘医生说过了,他说……他说原则上不能用家属自己带来的东西,尤其是来历不明的。但是……”他压低声音,“刘医生人还不错,他说如果实在没办法,他可以‘没看见’,但出了任何问题,我们负全责,而且绝对不能说是医院允许的。”

秦淮茹点点头,脸色在灯光下苍白得吓人:“孩子在哪儿?”

“在……在走廊尽头的观察室。”傻柱声音有些发虚,“刘医生说,情况不太好,让我们……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秦淮茹没说话,径直朝走廊尽头走去。她的步子很稳,甚至比刚才在路上还要稳。那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反而给了她一种奇异的平静。

观察室的门虚掩着。里面只有一张小床,上面躺着那个小小的身体,盖着医院的白色被子,几乎看不出起伏。旁边放着一些简单的监测仪器,发出单调的滴滴声。

秦淮茹走到床边,低头看着女儿。小槐花的脸瘦得只剩巴掌大,眼睛紧闭,嘴唇发紫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她伸出手,轻轻碰了碰孩子冰凉的小脸。

然后,她转过身,对跟进来的傻柱说:“柱子,你出去,在门口守着。任何人来,就说我在陪孩子,不让进。”

“秦姐……”傻柱欲言又止。

“出去。”秦淮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傻柱咬了咬牙,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门。

秦淮茹这才从怀里拿出那个布包。一层层打开,露出那个粗瓷碗。糊糊还温着,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和米香。她又拿出那几片药,看了看,按照信上写的,只取了一半的量。

她先试了试糊糊的温度,滴在手背上,刚好。然后,她极其小心地抱起女儿——轻得像一片羽毛——用医院提供的滴管,吸了一点点糊糊。

她的手在抖。这是最关键的一步。孩子吞咽反射已经很弱,稍有不当就会呛到,那将是致命的。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轻轻掰开孩子的小嘴,将滴管尖端放在舌根处,极其缓慢地推入一滴。

一秒,两秒,三秒……

孩子的喉咙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,咽下去了。

秦淮茹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,大颗大颗地砸在白色的被单上。但她没停,继续第二滴,第三滴……每一滴都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,全神贯注,屏住呼吸。

大约喂了十几滴后,她停下来,观察孩子的反应。呼吸似乎……似乎平稳了一点点?也可能是她的错觉。她不敢大意,等了片刻,又继续。

那碗糊糊,她用了将近一个小时,才喂下去小半碗。剩下的,她重新包好,放在怀里保温。然后,她把那半片药碾成极细的粉末,混在最后一管糊糊里,喂了下去。

做完这一切,她已经浑身湿透,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。她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测仪器上那微弱起伏的曲线。

门外的傻柱,耳朵贴在门上,听着里面细微的动静。他不敢进去,也不敢离开。走廊尽头,值班护士又趴下睡了。一切似乎暂时平静。

但这份平静没有持续太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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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大茂躲在楼梯间的阴影里,耐心地等了快一个小时。他看到傻柱守在门口,看到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线,知道秦淮茹肯定在里面“动手”了。

他在等一个时机。现在进去,只能抓到“正在使用”,不够劲爆。他要等到秦淮茹做完一切,证据确凿,而且最好是孩子出现不良反应——那才是致命一击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许大茂的脚冻麻了,但他忍着。终于,他听到门内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,然后是低低的、压抑的啜泣声。

是秦淮茹在哭?孩子出事了?

许大茂眼睛一亮。机会来了。

他整理了一下衣服,努力做出焦急关切的表情,从楼梯间走出来,径直朝观察室走去。

傻柱看到他,立刻警惕地站起来,挡在门前:“许大茂?你来干什么?”

“我听说孩子情况不好,来看看。”许大茂一脸“真诚”,“毕竟一个院的,孩子可怜啊。”

“用不着你看!”傻柱瞪着他,“秦姐在里面陪着呢,不让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