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从破席子缝漏进柴棚,照在那把淬过火的菜刀上,寒光闪闪。
棒梗和刘海中蹲在刀两边,大眼瞪小眼。
“咋整?”刘海中咽了口唾沫,肚子里羊肉还在翻滚,但心里却像揣了冰块。
棒梗盯着刀,半晌,伸手捡起来。
刀身冰凉,但握久了竟有点烫手——林飞说的“加料”,不知道是什么料。
“他说……粪能卖钱?”刘海中小声问,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。
“嗯。”棒梗点头,“一车一块,一天两车,一个月六十块。”
六十块!
刘海中呼吸急促了。他扫厕所一个月才十八块五,这要是真能卖粪……
“那、那咱还砍他不?”他问。
棒梗没说话。
他脑子里在算账:砍死林飞——枪毙,啥也得不到。听林飞的——一天能挣两块,一个月六十,一年七百二……
七百二十块!
够还奶奶欠债的一半了!
“先不砍。”棒梗咬牙,“等挣了钱再说。”
刘海中松口气——其实他也不敢砍。
两人正商量明天怎么偷粪卖,柴棚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“谁?!”棒梗低喝。
没回应。
但破席子缝外,有道影子一闪而过。
棒梗冲出去,只看见个矮胖的背影,撅着屁股往中院跑。
“是贾张氏!”刘海中也认出来了。
两人心里一沉。
被听见了!
贾张氏连滚带爬冲进屋,砰地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直喘气。
“妈,您怎么了?”秦淮茹正给槐花补裤子,吓了一跳。
“叛、叛徒!”贾张氏脸色煞白,“棒梗和刘海中……叛变了!”
“啥?”
“他俩跟林飞喝酒吃肉!”贾张氏咬牙切齿,“我亲眼看见的!林飞还帮他们磨刀!现在他俩在柴棚商量怎么卖粪挣钱,不提杀林飞的事了!”
秦淮茹愣住。
棒梗……叛变?
“不、不能吧……”她小声说,“棒梗恨林飞恨得牙痒痒……”
“恨个屁!”贾张氏一拍大腿,“一碗羊肉就收买了!没出息的东西!”
她在屋里转了两圈,突然停住:“不行!我得去举报!”
“举报谁?”
“举报他俩要杀人!”贾张氏眼冒凶光,“他们不是有刀吗?就说他们要杀林飞——不对,说他们要杀我!让王主任把他们抓走!”
“妈!那是你亲孙子!”
“亲孙子怎么了?”贾张氏瞪眼,“他挣钱不想着孝敬我,还想卖粪独吞!这种孙子,不要也罢!”
秦淮茹还想劝,贾张氏已经冲出去了。
王主任正泡脚看报纸,门被哐哐敲响。
“王主任!救命啊!有人要杀我!”
王主任皱眉,趿拉着鞋开门。
贾张氏披头散发站在门口,一把鼻涕一把泪:“王主任,刘海中和我家棒梗……他们要杀我啊!”
“慢慢说。”
“他们磨了把刀!这么长!”贾张氏比划,“说要半夜摸进来,砍死我,抢我的钱!”
“你有钱?”王主任挑眉——全院都知道贾张氏欠债一千六。
“我、我藏了点私房钱……”贾张氏支吾,“反正他们要杀人!刀就在柴棚里藏着!您快去查!”
王主任盯着她看了几秒,放下洗脚盆。
“小李,叫上保卫科的人,带上手电。”
三支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。
王主任带着两个干事,后面跟着贾张氏,直奔柴棚。
柴棚里,棒梗和刘海中正在研究怎么偷粪——是用桶挑还是用板车拉。
门突然被踹开。
“不许动!”
手电光晃得两人睁不开眼。
“刀呢?”王主任冷声问。
棒梗心里一咯噔,但面上镇定:“什么刀?”
“杀人的刀!”贾张氏跳出来指证,“就藏草堆里!”
一个干事扒开稻草——那把淬火的菜刀,明晃晃躺在那儿。
“这是什么?”王主任捡起刀,沉甸甸的。
“捡、捡的……”刘海中结巴。
“捡的?”王主任冷笑,“捡的刀磨这么亮?还淬过火?”
她用手电照刀身,寒光逼人。
“带走!”
“等等。”林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
众人回头,林飞披着外套走出来,睡眼惺忪:“大半夜的,怎么了?”
“林科长,这两人藏刀,疑似要行凶。”王主任说。
林飞走过去,看了看刀,笑了:“这刀啊,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?”
“嗯。”林飞点头,“棒梗从废品站捡的,找我帮忙看看值不值钱。我看锈得厉害,就帮他淬了火——想着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“淬火?”王主任皱眉,“你会这个?”
“学过点。”林飞笑,“以前在厂里跟老师傅学的。这刀淬得还行吧?”
王主任看看刀,又看看林飞,再看看棒梗和刘海中。
“那贾张氏说他们要杀人……”
“误会。”林飞摆手,“他俩是在商量正事——刘师傅想清理厕所粪池,问棒梗能不能帮忙拉走。棒梗说拉粪太臭,不想干,两人就吵了几句。贾大妈可能听岔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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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主任眯起眼:“清理粪池?”
“对。”林飞一本正经,“刘师傅觉悟高,说厕所粪满了,影响大家使用,想义务清理。棒梗这孩子,怕苦怕累,不愿意。”
刘海中愣住了。
棒梗也愣住了。
但两人很快反应过来。
“对对对!”刘海中点头如捣蒜,“我就是想学雷锋!义务清粪!”
棒梗咬牙,但只能附和:“……是,我嫌臭。”
王主任看看这个,看看那个,最后看向贾张氏。
“贾张氏,你怎么说?”
贾张氏急了:“他们胡说!我亲耳听见他们说卖粪挣钱……”
“卖粪?”王主任挑眉,“粪怎么卖?”
“一车一块……”贾张氏脱口而出,然后意识到说漏嘴了。
王主任脸沉下来:“你们想偷公家的粪去卖?”
“不不不!”刘海中慌了,“是、是义务清理!清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