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望秋接口,声音清越:“王爷新政,设官市,定公平价,畅通商路。山里的药材、皮货、矿石、牛羊,可易盐、铁、布匹、瓷器。设工坊,聘各族巧匠,按技付酬。善冶者入铁坊,善织者入织坊,善药者协助开办官药局。所得之利,按约分成,绝不强征。”
齐逸补充道:“至于清丈田亩、编户入册,亦非为加赋。实为摸清家底,平均负担,使耕者有其田,居者有其屋。山中可耕之地,愿耕者,官府可助开垦,贷给种子农具,三年不征赋;不愿耕者,其猎区、牧场、林场,只要不违禁(如私开矿、毁林),登记在册,依旧由各部自治使用。丁役之事,亦可商议,或以钱粮抵,或以特产代,或参与修路、筑城等工程,按劳取酬。总之一条:不夺尔俗,不扰尔生,但求互通,共谋富足。”
这番解释,条理清晰,条件优厚,且充分考虑到了各族的传统与特长,许多头人听得频频点头,眼中疑虑渐消,兴趣渐生。
孟岩沉吟道:“王爷诚意,我们感受到了。只是……汉夷杂居,通婚往来,习俗不同,难免磕碰。长久相处,恐生事端。”
周景昭正色道:“孟族长所虑极是。汉夷杂居,通婚融合,非一日之功,不可强求,宜缓图之。本王之意,可先试行数策:
其一,于各族交界、商路要冲之处,设立‘互市榷场’,汉夷皆可入内交易,官府派员管理,平抑物价,裁决纠纷,使双方习惯往来。
其二,鼓励汉人匠师入山传艺,亦欢迎各族子弟下山,入官学、匠学堂、医学院学习,官府供给食宿。
其三,若有汉民愿入山落户,或山民愿下山定居,官府给予田宅、种子、安家之资,并免除三年赋税。其四,至于通婚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:“两情相悦,父母之命,官府登记,一视同仁,予以贺礼,受律法保护。绝不可强迫,亦不容阻挠。习俗不同,可相互尊重,慢慢磨合。日久天长,情谊自生,隔阂自消。”
“当然,”周景昭语气转沉,“若有欺压夷民、强占山场、拐卖人口者,抑或劫掠商旅、攻击汉寨、不服王化者,无论汉夷,国法俱在,严惩不贷!狄昭将军!”
“末将在!”狄昭慨然出列,声如洪钟,杀气凛然。
“即日起,天策府下设南中抚夷司,专司调节汉夷纠纷,弹压不法,护卫商路,巡查边境。各族可推举公正头人,为抚夷顾问,参与断事。务求公正严明,汉夷一体!”
“遵命!”狄昭抱拳,目光如电,扫过众头人,无人敢直视。
恩威并施,条理分明,既有实实在在的好处(通商、学艺、免税),又有清晰可行的路径(互市、学堂、迁居),更有严厉公正的保障(律法、抚夷司)。众头人窃窃私语,交换眼神,大多露出了意动之色。
白彝大毕摩沙玛缓缓起身,他是各族中颇受尊敬的长者,缓缓道:“王爷之言,如洱海明月,清澈见底。我们彝人有句话:‘是朋友,捧出美酒;是豺狼,亮出刀枪。’王爷以诚待我,以利示我,以威警我,我们看到了朋友的真心。只是,兹事体大,关乎全族未来,请容我等回去,与族人商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