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，落在沾满血迹的衣襟上，洇出一圈圈暗色的痕迹。

除了那名大将，周围的士兵纷纷眼中露出了恐惧。

说这话的，可是他们如今的王。

“我们被包围了，我们的使者可能都杀了！”

“兄长的遗体也处在危险之中！而我！我！”

“却束手无策......”

他这时抬起了脑袋，看着众位将士的双眼。

“命令你们去战斗，就是让你们去死。”

“我没法再承受这种重压了......我宁愿，是我被命令着，第一个战死在大马士革......”

“我受不了了......”

他的声音哽咽了，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，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，两行热泪无声流淌。

守将望着这位平日里睿智沉稳的法迪勒如今崩溃的模样，心中既难过又感动。

法迪勒。

萨拉丁最为信任的亲信，一个将国家责任置于个人安危之上的，真正的爱国者。

“陛下！”

守将缓缓跪下，单膝触地，姿态虔诚如面对神明。

“我知道，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，但请您相信，没有人会责怪您！”

“我们跟随萨拉丁陛下多年，见过太多太多的场面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”

“每次我们深陷绝望，都是萨拉丁陛下的勇气和智慧带领我们度过难关。”

“而今天，我们所需要的，不是像萨拉丁陛下那样作出完美的决策，我们需要的，是决心和信念！”

士兵听完了两人的话，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窝。

他们不再恐惧，只是纷纷跟随着将领的动作单膝跪地，形成一个半圆形的人墙，将法迪勒围在中央。

“陛下！”

“如今，萨拉丁陛下虽然离我们而去，但他的理想和事业还未完成！”

“我可以向您保证，不仅是身为将领的我，这里的每一位士兵都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！”

“我们愿意为了萨拉丁陛下未完成的伟大事业，而献出我们的生命！”

法迪勒这时抬起了脑袋，看着众人。

他苦笑了几声，又落下了几滴泪水。

“你们就不怕，我下令投降吗？”

将领闻言，表情没有丝毫动摇。

“恕我直言，陛下！”

“若是那样的话，我们绝对不会听从您的命令！”

“不是因为不忠，而恰恰相反！”

“欣然赴死，才是我们对萨拉丁陛下的忠诚！”

“才是我们对阿拉伯的忠诚！”

“我们会继续战斗，直到最后一人倒下！”

“请您，也像以往那样，继续为了萨拉丁陛下的理想王国，献上你的一切吧！”

法迪勒怔住了。

他注视着眼前这位武将，又环顾四周跪着的士兵们。

他看到的不只是一个个忠勇之士。

他看到的，是信仰的力量，是集体意志的力量。

慢慢地，法迪勒脸上的痛苦表情开始褪去。

属于法迪勒的面容的那份平静，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容之上。

他的呼吸逐渐平稳，甚至，他靠着自己的力量，缓缓站起了身子。

“起来吧。”

他轻声说着，伸手扶起将领。

“是的，我没有兄长那样的才华，但我依然可以选择坚持他的道路。”

将领重重点头，眼中也泛出了泪光。

“明天一早，我会召集所有大臣，告知他们今晚发生的一切。”

“我会像萨拉丁陛下那样，始终站在队伍的最前方。”

“为了萨拉丁理想中的王国，为了萨拉丁未完成的事业。”

“我们，绝不投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