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的战事如热刀切黄油。
而西线的战事,则以一种诡异的模式,不急不慌地进行。
海防以西以南的广袤战线上,兰芳军与民团没有大规模出击,只是小规模的打草谷。
打草谷可以说是本意,连草都打了,更何况鸡犬牛羊,以及他们的主人?
军队劫掠,主要是小队骑兵,机动性极强。
就连安南西京,伪黎太祖“龙兴之地”清化城外,也时不时有缇骑出没。
以占城稻为食的北方战马丝毫没有水土不服的迹象,海上的船队源源不断,从庙街、库页岛到海参崴,再到辽东半岛、山东半岛、济州岛,以及再往南的舟山、小琉球、琼州,直到南洋各地,都被编入庞大的交通网络。
一个明显的变化,就是战马越来越多了。
而且,济州岛的马场也在走向正轨,甚至在小琉球、琼州的高山上,也有了几个新的养马地。
偶尔还有来自波斯等地的客商,载来一些阿拉伯马甚至挽马,这些马都被买了下来,用于育种。
机动骑兵如蜻蜓点水,一沾就走,主要袭击没有土围子的村镇,以及路上的倒霉蛋。
所掠也只限于金银贵金属。
民团就不一样了。
民团推进十分缓慢,但胜在稳扎稳打。
他们如同啃食桑叶的蚕虫,一点一点,不急不慢,慢慢吞噬身边这个庞然大物……
朱祁镇带给安南人的惊喜当然不止这些。
一只只信鸽飞向安南西部的山地,崇山峻岭中,海防代表拆开信件,转而将其递给部落首领。
“儿郎们,集合!”
一位位山民首领狂欢,终于,盘踞海防城的那尊真龙传来新的谕令——扩大战争规模,扎牢包围之网!
“扔掉那些肉票,直接抄家伙下山!”
山寨大牢里,梁上吊着的、架上捆着的,是一个个不成人形的安南肉票。
在以往,山民们下山袭扰不只是袭击官军,劫掠村镇。
更会乔装打扮,深入安南大后方侦查,趁夜色去“请”那些家境殷实的安南人上山。
趁夜色拿人,上门绑票,这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,当初,哈铭安排人稍微点拨几句,山民土着们便茅塞顿开。
这买卖,划算啊!
不用冒太大风险,却可能比全部落儿郎打一场大仗赚得还多!
王珍——当初海防接触的第一批山民。
几个月前,他们部落第一次行动,便由他亲自指挥。
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,山上的夜色来得格外早。
酉时刚过,天色逐渐黯淡起来。
“首领,弟兄们都准备好了!”
部落二头领李彪,身穿黑衣,腰间别着武士刀,健步走来。
三十多个山民身穿黑色夜行服,整齐站在山寨中心的校场上。
王珍点点头:“曹家庄曹老儿家,都摸清楚了?”
“摸清楚了,前后三进院子,护院4人,西厢房住着曹老头独子曹文远,刚满十六,秀才功名。”
李彪顿了顿:“听说这小子前日刚定亲,是县太爷远房侄女。如果那女娃子在的话,嘿嘿……”
旁边,海防来的特派员孙成不由得摇了摇头,一个千人部落的二当家,怎么整天想着这点破事?
王珍有些尴尬,冷哼一声:“说正事。”
“有这独子,正好多敲他点银子。”
曹家庄曹大善人家境殷实得很,他家不仅有三千亩良田,在城里还做着高利贷生意。
更重要的是,因为离山民稍远,曹家庄防卫松懈,不需大动干戈。
“首领,咱们出发!”
望着早已准备好的众人,孙百户翻身上马。王珍李彪等人迅速跟上。
很快,一队人马消失在夜色之中……
“等下招子放亮点,哪个不开眼的出了纰漏,老子把他大卸八块扔河里喂王八!”
月明星稀,一队黑衣人马摸进了一个村子,他们的目标,是一座地主庄园。
曹家庄背靠小山,临近溪水,本是一块易守难攻的地。
然而,此处距离安南与南掌边境稍远,也不在山民们的常规劫掠范围之内。
由于成平日久,村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御。
穿过一片低矮平房,一座高墙大院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大院内,几个更夫、护院不过是混日子的庄丁,早已酣睡如雷。
王珍一挥手,四个身手敏捷的汉子一个助跑,便翻越了两米有余的院墙。
不多时。院门悄然打开。
“首领,一个更夫,四个护院,全部搞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