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1余温未散,暗流初涌(1 / 2)

暖春宴的余温在京城弥漫了数日,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皇上对皇后的浓情蜜意。茶馆里的说书人甚至将帝后在宴上的互动编成了新段子,添了几分传奇色彩,听得百姓们啧啧称叹,都说这是大越开国以来少有的帝后情深。

风染霜听着宫人回报这些坊间传闻时,正坐在窗前修剪一盆新送来的兰草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发间,映得那抹浅淡的笑意愈发柔和。“这些百姓倒是会编排,”她指尖捏着小巧的银剪,轻轻剪掉一片发黄的叶子,“不过是寻常夫妻间的相处,倒被传成了话本。”

守在一旁的侍女画屏忍不住笑道:“娘娘这是不知,如今京城里的姑娘们都羡慕您呢。说陛下对您的心意,比那姚黄牡丹还要金贵。”

风染霜嗔了画屏一眼,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:“就你嘴甜。”话音刚落,就见李德全提着食盒快步进来,脸上堆着笑:“娘娘,陛下刚从御书房回来,特意让人把新炖好的银耳莲子羹给您送来,还说让您趁热喝。”

画屏连忙接过食盒,打开一看,白瓷碗里的莲子羹炖得软糯,还撒了些细碎的桂花,香气扑鼻。风染霜舀了一勺,温热的甜意漫过舌尖,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。“陛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?”她随口问道。

李德全躬身回话:“回娘娘,陛下说午时批阅奏折时见日头正好,想着您或许在赏花,便提前处理完公务过来了。这会儿怕是已经到园子里了。”

风染霜放下玉勺,起身理了理裙摆:“那我去迎迎陛下。”

御花园的抄手游廊上,皇上正站在一株木香花下等着。明黄色的常服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温和,见风染霜走来,他眼中的笑意便漾了开来:“刚炖好的羹汤喝了吗?太医说你前些日子劳累,得多补补。”

“喝了,陛下的心意比羹汤还甜。”风染霜走到他身边,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袖口,那里还沾着些墨痕,想来是批阅奏折时蹭到的。她自然地伸手替他拂去,动作轻柔得像拂过一片花瓣。

皇上握住她的手,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:“下午没什么事,陪朕走走吧。”

两人沿着廊下慢慢走着,木香花的香气缠绕在肩头。皇上说起早朝时苏墨奏请的江南漕运改革,又提到风澈正在督办的灾后粮仓重建,语气里满是对两个晚辈的赞许。“澈儿这孩子,经了江南这一趟,性子沉稳了不少。”他感慨道,“苏墨心思缜密,与澈儿相辅相成,将来定能成大事。”

风染霜点头:“苏墨这孩子是个难得的人才,对澈儿也是真心实意。他们能相互扶持,是福气。”

皇上转头看她,阳光透过花叶落在她脸上,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。他忽然停下脚步,伸手将那缕碎发别到她耳后,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,惹得风染霜耳尖微红。“朕从前总觉得,身为帝王,该把江山放在心尖上,儿女情长都是牵绊。”他低声道,“可遇见你之后才明白,心里装着一个人,这江山才更有分量。”

风染霜的心跳漏了一拍,抬头望进皇上的眼眸里。那里没有帝王的威严,只有化不开的温柔,像春日里的湖水,将她整个人都拢了进去。她刚想说些什么,却见不远处的月洞门后闪过一抹青色的身影,像是安王的贴身侍卫。

皇上也察觉到了,眼底的温情淡了几分,却依旧握着风染霜的手,语气如常:“前几日暖春宴上,安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?”

风染霜收回目光,轻声道:“安王性子本就沉稳,许是在想别的事吧。”她知道皇上对安王始终存着几分戒备。安王是先皇后的弟弟,论辈分是皇上的妻舅,这些年在朝中虽不算张扬,却也笼络了不少老臣,隐隐成了一股势力。

皇上没再多说,只是牵着她往更僻静的假山后走去。待走到无人处,他才沉声道:“李德全刚查到,安王昨日私下见了户部侍郎。那侍郎是当年先皇后提拔的人,这些年一直跟在安王身边。”

风染霜心中一紧:“他们……在密谋什么?”

“不好说。”皇上眉头微蹙,“江南灾情刚过,朝廷正忙着拨款重建,户部掌管钱粮,这时候私下会面,不得不防。”他顿了顿,握紧风染霜的手,“你放心,朕已经让苏墨盯着了。安王若敢动歪心思,朕不会容他。”

风染霜看着皇上紧绷的侧脸,知道他虽沉浸在温情里,却从未放松对朝堂的警惕。她轻轻叹了口气:“陛下也别太劳心,万事有澈儿和苏墨帮衬,总能应付的。”

皇上转头对她笑了笑,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:“有你这句话,朕就安心了。走吧,再往前走走,听说那边的芍药开得正艳。”

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影深处,而假山后的灌木丛里,安王的侍卫悄然退去,将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记在心里,转身往安王府赶去。

安王府的书房里,安王正临窗看着庭院里的石榴树。他穿着一身藏青色常服,鬓角已有些花白,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些。听到侍卫回报,他握着狼毫笔的手顿了顿,墨滴落在宣纸上,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。

“皇上果然还是疑心我。”他低声道,语气里听不出喜怒。

站在一旁的户部侍郎张诚连忙躬身:“王爷,那江南的拨款……”

安王放下笔,转身看向张诚,眼神锐利:“拨款按原定计划走,只是账本上得‘做’得漂亮些。太子在江南盯着重建,若是发现钱粮短缺,定会追查。到时候,这账要能算到苏墨头上。”

张诚愣了一下:“苏墨?他是太子亲信,又是皇上看重的人,怕是不好……”

“没什么不好。”安王冷笑一声,“苏墨掌管吏部,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。只要让他沾上贪墨的嫌疑,就算查不到实证,皇上心里也会留下芥蒂。到时候太子失了左膀右臂,看他还怎么跟我斗。”

张诚心中一凛,连忙应道:“属下明白了,这就去安排。”

待张诚离去,安王走到书架前,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。打开盒子,里面放着一枚褪色的玉佩,上面刻着“染”字。这是当年先皇后给他的,说若是将来遇到难处,可凭此玉佩求风家相助。只是先皇后薨逝后,风家便渐渐淡出朝堂,如今的皇后风染霜虽是风家女,却与先皇后没什么交情。

“姐姐,你说这江山,到底该是谁的?”安王摩挲着玉佩,喃喃自语,“皇上他……不配拥有这一切,更不配拥有风家的女子。”

窗外的石榴树影晃动,像极了多年前那场宫变的血色残阳。安王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鸷,仿佛有什么蛰伏的猛兽,正缓缓睁开眼睛。

与此同时,太子府里,风澈正与苏墨核对江南重建的账目。烛火跳跃着,映得两人脸上满是凝重。

“这里的数目不对。”苏墨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字,“按朝廷下拨的银子,江南粮仓至少能重建三十座,可报上来的却只有二十五座。剩下的银子去哪了?”

风澈眉头紧锁:“我让人查过,说是运输途中损耗了。可损耗率超过三成,这太不正常了。”他顿了顿,忽然想起暖春宴上安王的神色,“会不会是安王那边动了手脚?”

苏墨点头:“很有可能。户部归安王的人管,想在拨款上动手脚,并非难事。只是他们若想贪墨,为何不做得更隐蔽些?反而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?”

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。

“这是圈套。”风澈沉声道,“他们故意留下破绽,就是想引我们去查。一旦我们追查户部,就会得罪安王的人,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,说我们借机排除异己。”

苏墨指尖敲击着桌面:“不止如此。若是江南百姓因粮仓不足闹起事来,责任就会落到殿下头上,说您督办不力。到时候安王再在皇上面前说几句,陛下即便信任您,也难免会有疑虑。”

风澈一拳砸在桌案上,烛火猛地跳了一下:“好阴毒的算计!”

“殿下息怒。”苏墨按住他的手,“现在发怒没用。我们得想个办法,既不能让百姓受苦,又要揪出幕后黑手,还不能落入他们的圈套。”

风澈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:“你有什么主意?”

苏墨凑近风澈,低声说了几句。风澈听完,眼中闪过一丝亮光:“这法子可行?”

“试试便知。”苏墨眼中带着自信,“安王想借江南的事做文章,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。”

两人又商议了许久,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各自歇息。而此刻的皇宫深处,皇上正坐在御书房里,看着李德全呈上的密报,上面详细记录着安王与张诚的往来。他指尖在“江南拨款”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